这个“快”又过了半个时辰,坐在马背上的成语雁根本没料到有人会这么不要脸,脸皮厚度三寸,为了多享受一下暖玉温香在怀的滋味,居然带着她兜圈子,穿街走巷绕了一大圈,其实目标就在不远的前方。
直到她发现一丝不对劲。“咦!这里我们是不是走过了?”
牟长嵩睁眼说瞎话的拍拍她的头。“人有相似,路有相同,往前走走就到了。”
“可是再走就是林家鬼屋了,既然顺道,我们去瞧瞧小七、可儿他们好不好?入冬了,他们的被缛也不知够不够暖和,我之前准备的存粮还有没有……”她实在放心不下。
听着她对乞儿们的关心,他面上始终是淡淡浅笑,像是听惯了她家长里短的唠叨,没有半丝不耐烦。“林家鬼屋转手卖人了。”
“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我毫不知情,小七这几个小表也没知会我一声,他们有地方落脚吗?
都快过年了还闹上这一摊,叫人怎么活……”她急着下马,奔到林家鬼屋,看看是谁买了宅子,住在里头的小家伙们被赶到哪去了?
“别慌,看仔细了再说。”她几时成了急性子。
下了一半的身子又被拉回,她不快的回头一瞪。“还看什么,人家买了宅子准要大肆翻修一番,谁会顾及几个小乞儿的死活,要是不赶快找到人,他们饿了、病了可如何是好”
他这人真是没心没肺,火烧眉毛了还见死不救,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冷眼看着孩子们一个个流离失所。
不过想想他也没错,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谁会管见过没几次面的小乞儿,商人重利,没好处的事绝对不做,她怎能强迫别人和她一样救危扶弱,毕竟他并不似她家破人亡,不会懂她的感受。
“小雁子,不要太早对我盖棺论定,我还没三坏黄土入土为安呢!我让你看的是朱漆大门的右侧。”她这人藏不住秘密,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
“右侧有什么,不就钉在墙柱上的石牌……咦!上面有字,回……回雁园……有个雁字,和我的名字一样呢。”看到那个“雁”字好亲切,感觉回到了家。
“‘回雁园’就是南雁回归的意思,以后这里就当是你的娘家,大雁归来。”牟长嵩轻笑地将她越张越大的下巴推回原处。
“你、你……是你……这里……你买……”她惊愕得说不出话来,语无伦次。
“是的,我买下林家鬼屋,高不高兴?”他轻轻拧了一下她的鼻头,指月复滑过柔软如花瓣的唇片。
“你……为什么买下它……”她久久无法回神,脑子里有如一团乱麻,扯不出线头。
“因为你在意,所以我买了。”不过是一间三进院,花费不了多少银子,但是她会希望孩子们拥有它。
没有家的孤儿最渴望的是一个家,不管它有多破旧,只要能遮风蔽雨,那就有令人眷恋的温暖。
“你是为了我……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好……”成语雁双手捂着脸,滚滚泪珠从指缝间流出。
“唉!还有一年多……”真漫长。
“一年多?”难道是要小七他们搬走才感动,马上来了个青天霹雳,她背脊一僵。
“离你及笄的日子。”很难熬。
她脑海中忽地闪过什么,不由自主的面红耳热。“我三月就满十四岁了。”
“还是太小了。”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他都二十一了,而她年华正盛,如花朵般初绽。
“小……小什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为她买下林家鬼屋,她好像知道了他的心意。
牟长嵩收紧长臂,让她往后倒更贴近他。“你一及笄我们就成亲,一日也不许多等。”
“啊!”她倏地双颊飞红,红得耳根都成了宝石颜色,“你不是和……和唐家小姐定有婚事?”
洗玉姊姊、琢玉姊姊不住在她耳边耳提面命,夸着唐小姐有多美、多贤慧,秀丽清妍,是天仙般的人儿,她们做丫头的连她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人家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
而且三小姐也不时月兑口喊嫂子,一副已经认定新嫂子是表姊的样子,只差花轿迎过门而已。
“别听府里的八婆胡说,我的亲事我做主,谁也左右不了。”他面容一肃,语气坚定。
“三小姐和洗玉姊姊她们是八婆?”这……若是被当事人听见该有多伤心,她们明明貌美如花。
一听到洗玉,牟长嵩的眼底飘过一丝冷凝。“几个玉年纪都不小了,该为她们打算打算了。”
“你是说要让她们嫁人?”未免太快了,她才刚跟她们渐渐熟稔,好不容易有个能闲聊的对象,虽然说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们在对她冷嘲热讽啦,不过总会慢慢变好的吧。
“开春后就让她们嫁了吧,省得一个个心大。”恨嫁是吧,那他就成全她们,一口气嫁出四名大丫头。
爱碎嘴,自做主张,嘴巴不牢,连他的私事也想管。
“不好吧,都嫁了谁侍候你,我挺喜欢掬玉姊姊的。”虽然没对她特别关照,但是却是少数没趁机欺负她的人。
洗玉表面上对成语雁很好,但却是口蜜月复剑,看似关心的话里多有挤对,给她送来的日用品总是缺角或突然坏了,衣服、鞋子有虫子蛀过的痕迹,甚至袖子是一边长、一边短,鞋底一高一低,皂角里有死蟑螂。
碎玉则是跟着琢玉,两人明着给她脸色看,言语上多有不屑的讥诮讽刺,但也只是在口头上伤人,倒不敢真的太过火,踩她两脚便痛快了,得意不已的扬长而去。
“不是还有你。”他会给掬玉找好一点的夫婿,就铺子上的管事吧!
掬玉不晓得因成语雁的一句喜欢,日后她嫁了个不错的丈夫,夫君性情温和,对妻子情深意重,有自己的宅子,还有丫头、婆子侍候,夫妻和乐,从不红脸。
但是其他三个玉就没有她的好运了,一个嫁了田里的庄头,一个和庄子上管事的儿子凑成一对,另一个给了铺子掌柜的次子,因为都不肯认命,心中有怨,而过得相当不快乐。
“我不行,我不会侍候人,端水会打翻面盆,巾子拧得不干不湿,穿衣系带手会抖,泡茶我是门外汉,折衣折被还行,铺床老是铺不平……”她扳着指头数起自己的不足之处,越数头越低,感到难堪。
她是个不合格的丫头,无一长处。
“小雁子。”她还真有趣。
“什么?”她蚊子叫似的一应。
“侍候丈夫总会吧!”她红脸的样子真可爱。
成语雁的面颊再度染红。
“你不用做丫头的活,只要当我的妻子就好,我们一起学怎么做夫妻。”他哪舍得让她铺床折衣,走了四个大丫头再挑几个,由她去挑顺眼的,慢慢教总能教出得用的。不好就换,府里府外还愁挑不到好丫头吗?
“……好。”
她回答得很小声,却让牟长嵩听得很乐,对着她的小嘴儿一亲,不过瘾又吻得更深了。
好在林家鬼屋……不,是回雁园门口有棵枝叶繁茂的大树,树干很粗,树叶茂盛,遮住大多数人的目光,不然以两人无视礼教的行为,臭鸡蛋、烂菜叶早就砸过来了。
“语雁姊姊,你在干什么,为什么到了门口还不进去,骑在马上很好玩吗?”马好高,马腿好长。
红得不能再红的小脸都要滴出血了,成语雁把头埋在牟长嵩怀里,死也不肯抬起来见人。
但是一阵阵的低笑声从一起一伏的胸腔传来,她羞恼地往未来夫婿的腰月复上一拧,气恼他看她出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