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取月心想自己若再不开口,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不知道会说出什么难以收拾的话来。
他缓缓地道:“内子顽皮,让两位笑话了。”
顿时,所有人的眼光再度集中在琴羽杉身上,那四个卫兵也再度无法无动于衷,他们都知道凤取月是什么人,是大萧第一商贾,是个富可敌国,连萧明帝都能操纵的人,他的娘子……
嗯,真有胆识,竟女扮男装逛妓坊,果然与众不同,配得起一代狐商。
“所以琴姑娘是取月你的媳妇儿?”宋驭风一阵好笑。
“她就是这么反骨叛逆,胡来,爱玩。”说完便直勾勾地看着琴羽杉。“还不过来。”
琴羽杉自然是低眉顺眼的过去他身边坐下,在这时代,尊夫为天,她可不能来我才不甩你那一套。
凤取月郑重道:“这位是大锦国当今太子,还不见过太子殿下。”
琴羽杉一怔,连忙起身垂首盈盈施礼,“民女凤琴氏见过太子殿下!”
宋驭风微微一笑。“弟妹不必拘礼。”
弟妹?她看了凤取月一眼,好家伙,什么时候跟太子殿下那么熟了,还称兄道弟是吧?做得好!这就是他要见的贵人吧?果然是贵人,果然能帮他们顺利“移民”。
不过,在太子殿下面前,自己找曲迎瑶的目的实在难以启齿,恐怕会给凤取月丢了脸面。
宋驭风看出了她的为难,便道:“弟妹专程来此找迎瑶为了何事,但说无妨。”
琴羽杉看了曲迎瑶一眼,能令太子殿下直呼其名,可见两人关系非比寻常,这便是传说中的民间红粉知己吧!
她的视线回到宋驭风身上。
大锦是何等强盛的国家,大锦国的太子和大萧国的太子是云泥之别,在宋驭风的面前,她可不敢造次,便温良谦恭地道:“有些妇人家的事要请教曲姑娘,不知曲姑娘能否另辟一室与小女子相谈?”
她这也没说错,妓坊之中,净是女子,说是妇人之事不为过。
凤取月已经猜到他这娘子来挽香楼的目的了,虽然他向来不以为忤,而太子也是性情中人不拘小节,但他猜想他家娘子可不愿意让自己在大锦国的赚钱大计被如此位高权重的人知道,她之前就很虚心的请教过他赋税问题,心中念念不忘那“逃漏税”,而大锦又极为重视赋税,税收最后进的地方就是国库,她自然不想让太子知道了。
“内人确实是有些妇人家的事要请教曲姑娘。”
宋驭风看着他,目光有点意味深长。“是吗?”
也怪不得宋驭风一脸不信了,一个王府少夫人跑来妓坊请教鸨娘妇人家的事?这说不通啊。
曲迎瑶一笑,已经盈盈起身。“就这么着,凤夫人请随我来。”
琴羽杉巴不得她讲这句话,赶忙跟上去。
经过走廊时,有间包厢的门忽然开了,有个男子冲了出来,与她撞成了一团。
他连声道歉,“唉哟!对不住!”
琴羽杉抚着自己额头。“不要紧。”
两人目光一对上,男子顿时痴了,一股碰撞般的震荡冲击着他,这着男装却如此清俊妩媚的女子是哪里来的?
琴羽杉已经走了,他还愣在那里若有所思。
第13章(1)
一趟大锦行,琴羽杉收益良多。
曲迎瑶答应了她的合作计划,对她所有的提议都眼睛一亮且显得兴致勃勃。
她是一个性格爽利的女子,当琴羽杉问到她与太子殿下的关系,她直言自己只是太子的红粉知己,认定了他将来一定是个勤政爱民的明主,十分倾心于他,因此心甘情愿为他在挽香楼里收集情报,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绝不可能入后宫的,她从来没有那些奢望。
琴羽杉知道,风华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向来就是豪门权贵、文人雅士、王公大臣等人能够畅快评议朝政的地方,在花娘的劝酒下,他们便无所拘泥,而挽香楼那些一等一的花娘们个个对曲迎瑶忠心耿耿,也因此,她一定对太子殿下贡献良多,对她的付出无法回报于名分之上,那么特别照拂挽香楼是一定的,有太子这位将来的皇帝罩着,谁还敢轻易动挽香楼?
知道了这些之后,她更确定自己找对人了,曲迎瑶不只深获太子殿下的信任,性格也很坦率。
见了几次面,最后拍板定案,眼下她们将以合资方式,在汴梁城开第二间挽香楼,大掌柜仍是曲迎瑶,将来她到了大锦,要复制她的媚香楼和碧烟楼时,曲迎瑶也会入股,但大掌柜是她,如此鱼帮水、水帮鱼,一起赚大钱,她还要将挽香楼、媚香楼、碧烟楼开在大锦境内的其他大城里,大举招募花娘。
离开大锦之前,她交给曲迎瑶六箱金条,是把曲迎瑶吓到了,失笑地说她打出娘胎就没被这么信任过。
其实,她会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这六箱金条只是试金石,如果从这六箱金条试出了曲迎瑶不是可信任的人,她也可以避免往后更大的损失。
“少女乃女乃这是怎么着?怎么一径的睡呢?”
才在驿站休息了半个时辰,众人吃些小点喝水和小解,一上马车,见主子眼沉沉地又要往垫上腻,桃雨不由得皱眉道。
她们未到驿站前,主子已经睡了两个时辰,如今才不过稍做歇息,她又要睡?
“是啊,我就是想睡……”琴羽杉拿个小迎枕当枕头,打了个呵欠道:“别吵我,不然你也睡吧……”
琴羽杉自己也觉得奇怪,自己怎么变成睡猪了?本来得了凤取月的同意,要一路游山玩水地回去,那商团里也有人带家眷同行的,都欢呼一致赞同,没想到她如此没有玩乐命,不但整天睡,也吃不下,有时连喝水都反胃。
行至第五日,已到了大锦与大萧的边界青山县,因逢大雨,决定在此地停留两日,一行人晚上在商会的行馆安顿好了之后,凤取月便让小七去请大夫。
琴羽杉死活不想看大夫啊。“我没事,可能是水土不服……”
她是怕喝药,古代的药实在太苦了,又一大碗,令她十分怀念吞两颗胶囊就行的前世。
桃雨在一旁小声地出卖她道:“少女乃女乃这是怕喝药。”
主子原来身子便弱,就是个药罐子,一日三碗汤药是家常便饭,但从鬼门关喝了那孟婆汤回来之后便很怕喝药,素日里若染了风寒都让她们熬姜汤喝,说什么都不肯看大夫。
“怕喝药?”凤取月面色严峻。“脸都瘦尖了,怕喝药也得喝。”他不容置疑地说。
桃雨也道:“是啊,少夫人,您就看看大夫吧!婢子瞧着也不对劲,平素您特爱吃,这一路上多少好吃的特产,您却都吃不下,这不是挺奇怪吗?”
琴羽杉好气又好笑,拿了小靠枕丢她。“你这丫头一定要在五爷面前说我是个吃货,毁我形象就是了。”
凤取月也不再板着脸,嘴角泛起一丝宠溺的莞尔笑意。
“毁我形象”这种话也只有他家娘子说得出来,他们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没人会那样说,这类的话动不动便从她嘴里溜出来,说她是妙语如珠也不为过。
桃雨嘻嘻笑着跑开了。“婢子去看看大夫来了没,那小七脚特短,怕是还没到大夫家呢!”
大夫来了,是个挺和善的中年人,他略略诊脉便一脸笑意地道:“是喜脉!抱喜夫人,夫人这是有喜了。”
琴羽杉吓得睡意全没了,平时口齿伶俐的人,这会儿也语无伦次了起来。“我……我吗?”
桃雨也差不多,瞠目结舌地看着大夫。“有喜?您是说我家……我家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