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那个女人根本不存在!温曜宇,看你做了什么好事!你的烂谎言非但没能让小雪放手,反而激发起她的斗志。
美嘉气得直想奔到温曜宇面前,痛斥他一顿。
小雪看似文雅沉静,其实她性子仍有固执的一面,而且她自有一套处世哲学。
当初有评论家批评她画工浅率,创作出的插画缺乏深邃内涵,当面指她不够格被称为插画家时,她不恼不怒,反是一笑置之。
当初与她属于相同画室的学生,因为妒意使然,总是当着她的面对“狼绅士与兔淑女”恶意评论,她依然不怒。
问她为何,她只是笑笑地说:“如果这些人是真不喜欢我的画,又为何要花时间欣赏并做出评论?”
既是带有恶意,那又何须理会?既是有心针对,那又何必为其伤神?
面对创作上的这些压力,她处理的态度成熟理性,然而这并不代表其他事也是。
基本上,除去工作有关的事,处理私人事宜时,她简直是一团糟!
她固执己见,喜欢自作主张,灵感来时可以躲进工作室好几天,失去灵感时,她会忽然消失,个人上山涉海,在阴森可怖的森林中露营。
当初温曜宇会派她来协助小雪,不是没有道理。这个森林系小女人,有时真的很不食人间烟火,镇日只想着她的“狼绅士与兔淑女”。
藉由她手中画笔勾勒出的绘本世界,单纯而美好,有着女孩对爱情的憧憬,也有着寻觅知己的热情,浪漫不失童趣。
她拥有艺术家的特质,却没有那些孤高自负的恶习,如今身为亚洲最知名的华裔插画家,她平易近人得简直不可思议。
这样的她,她创作出的童话世界,乃至于她本人,都让人无从讨厌起……更遑论是舍下她,弃她不顾。
因此辩论到最后,美嘉精疲力尽的彻底输了,她只能选择妥协。
“好,你可以继续留在台湾,但给我一个底线,要到什么程度,你才肯放弃温曜宇,乖乖回日本?”这是美嘉最后的退让。
“直到我想放弃为止。”这是杜静雪斩钉截铁的回答。
于是美嘉没辙了。
或许,这便是无可避免的宿命,可以让人宛若置身天堂,也能让人坠落地狱的爱情,一碰上杜静雪这个固执的小女人,事情注定要失控。
第7章(2)
想将温曜宇抢回来的第一步,就是得查清楚他们分手的原因。杜静雪如是想着。
她没将这个念头告诉任何人——包含美嘉。她选择默默调查一切。
然而少了美嘉这个帮手,她只能转向寻求韩森的协助,韩森也提供了很多从来没人向她透露过的线索。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让自己连当年怎么发生意外的都搞不清楚,简直就像逃亡一样的前往日本旅居生活。”在听完她简洁的描述之后,韩森如是说道。她明白这听起来十分荒谬。
但……实情确实是如此,她不晓得那场意外是如何发生,又发生过什么,周遭的人不断灌输她“与其想起,不如遗忘会更好”的观念。
没有人愿意给她答案,久而久之,她也失去了找寻答案的动力。
韩森说得对,那场意外是症结所在,可她该从何下手?
“也许你可以先从‘月河’艺廊开始着手。”似乎知道内情,却又不愿透露太多的韩森,替她起了个头,抛出了一个提示。
因此,杜静雪独自一人搭车来到“月河”艺廊。
“月河”是隶属于“墨月”集团旗下的某一间艺廊。温曜宇的母系亲戚主要经营艺术画廊,温曜宇的母亲——沈倩华是家族中的长女,当年继承了不少相关产业,而这些产业近年来大多已移交到温曜宇手上。
“请问小姐有预约吗?”
蒙蒙细雨中,杜静雪撑着伞伫立在艺廊门外,隔着充满现代艺术之美的造型玻璃门,迷惘地往屋内梭巡。
正当她试着挖掘脑中的记忆,身后忽尔响起一声高亢的女人声嗓,她握紧伞把,旋过身望去。
那个身穿俐落茶色套装的女人,却在看清楚她的面貌之后,赫然瞪大双眸。
“小雪?!真的是你?”彭佳蓉激动的低喊,将眼前一身驼色大衣,脚蹬短靴,气质纯静却又不死板的杜静雪,从头至尾仔细端详了数遍。
“请问……我认识你吗?,”
“我的老天啊!我是佳蓉,你不记得我了?”
“佳蓉?”她努力搜寻脑海,却毫无所获,只有更多的茫然。
“小雪,你去了日本之后就彻底人间蒸发了!我一直跟你叔叔要你在日本的电话和住址,可是你叔叔都不肯给我,我连跟你的连络方式都没有,你知道当初我有多想念你吗?”彭佳蓉边说边挽住她的手,将她拉进艺廊。
叔叔?原来连叔叔都参与了这场骗局,是谁让叔叔这么做?
蓦地,一张温润俊雅的脸庞掠过眼前,杜静雪一怔,心口拧起无数个结,只能捺下耐心,继续挖掘她失落的过去。
她乖顺地任由彭佳蓉拉着,两人一同坐进雕塑成流泉形状的白色长凳里,她正好有时间喘口气,让思绪消化眼前的一切。
艺廊不只位在台北市的精华地段,里头空间更是大得惊人,依照艺术领域,分成数个区域。
“月河”是一个艺术与商业转换的枢纽站,它提供舞台给没没无名的年轻艺术家,同时引进更多懂得监赏的专业,一同投资或挖掘下一个扬名国际的艺术家。
打从第一眼,她便对“月河”感到莫名心悸,甚至兴起一股……近乡情怯之感。
“已经多久没见面了?两年还是三年?我居然都已经记不得。”
彭佳蓉显然是艺廊中颇有些地位的资深员工,她招来了一名梳马尾的年轻小姐,让她泡来一壶玫瑰花茶。
杜静雪客气地推辞。“不必麻烦了,我不渴,谢谢。”
彭佳蓉微愣,眼神浮现几许迷惑,嘴里讶异低呼:“我的妈呀,你的改变未免太大了……这些年你待在日本,究竟都在做什么?”
杜静雪怔了半晌,不明白何以彭佳蓉会这般问,随后又想起,身为旅日的知名插画家,她行事低调,不出席公开场合,属名又是Yuki,而非是中文名字,也难怪过去的朋友全然不晓得她在日本的动向。
有人刻意要切断她与过去的所有连系……会是温曜宇吗?他为何要大费周章做这些事?这对他来说究竟有何意义?
“你额头上的疤,是那一次意外留下的?”见她沉默不应声,彭佳蓉只当她是不愿意分享,也识趣地转移话题。
纤手抚上那道已淡的疤痕,杜静雪眨眨眸,轻问:“你能告诉我,当年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彭佳蓉震愕地瞪大眼。
她只能苦笑以对。
“是那场意外害的?我猜一定是的!天啊!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事情发生得太快,也太混乱,我早该猜到你出了状况,才会被你叔叔送去日本。”
“你清楚那场意外的经过?!”双手合捧着温热的骨瓷杯,她的心跳隐隐加快。
“不,我不清楚,当时都是小老板处理的——”彭佳蓉倏然止声,眼神变得古怪。
杜静雪蹙眉不解。“怎么了?你为什么不往下说?”
“抱歉,我似乎太激动,可能吓到你了,我想我们还是别谈过去的事,聊聊现在……”
“拜托你,我很迫切的需要知道,过去的我究竟发生什么状况。”她眼底流溢水光,神情脆弱地央求着。
彭佳蓉一时竟瞅得发懵。“小雪,你真的……变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