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得不多,一来没有什么胃□,二来仍忍不住在心里计算城堡里的人口和粮食的存量。
吃完饭后,男人们仍聚在大厅欢欣鼓舞的谈论收成的事,她很想留下来参与讨论,可她怀疑他们能够接受她的意见,尤其是那位队长。
所以她回到病房帮忙,待夜半时分,才拖着酸疼的右脚,回主城楼上的城主卧房,经过大厅时,她看见男人和男孩挤在一起,睡得东倒西歪,有些人的脚还叠在一起,如雷一般的打呼声此起彼落,在冷硬的石墙间回荡着,发酵的汗臭开始转化成某种坏掉的干酪味,让人闻之欲呕。
主城楼的大厅很大,但城堡里的人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连走道也塞满人。
她猜,这是另外一个她必须想办法解决的问题。
第2章(2)
当她好不容易拖着脚再次上楼,推开厚重的房门,只看见那男人埋首在书桌前,拧着眉头在翻看前任执事的纪录。
比仓里堆满了收成晒干的燕麦,但他依然无法放松下来。
她知道为什么,这男人和她一样清楚晓得,那些收成根本不够撑过漫长的冬天。
她进门时,他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仆人们早已替他将浴桶盛了半满的水,但他没有使用它,那些热水都已冷掉了,干布被整齐的搁在一旁。
她怀疑他从上来之后,就一直专心在埋首研究那些纪录和地图,他身上还套着锁子甲,脚上的靴子也还没月兑下。
她没有试图打扰他,只将铜壶重新装满,放到火塘里加热,偷瞄他一眼。
火光映照着那男人刚硬的脸庞,他看起来没有在注意她,只是一再反覆的比对几张老旧的地图,然后重新誊写在另一张纸上。
她知道不少骑士会受教育,但有许多贵族都懒于习字更别提算术,数学是商人、执事和修士们才需要知道的事,多数的贵族与骑士皆不屑学习,可他非但识字,也懂得如何计算,虽然不是顶好,但已经比大多数她所知的贵族要好多了。
水滚了,铜壶里冒出蒸腾白烟。
她握着布巾,抓起火塘里的铜壶壶把,将加热至冒烟的热水倒回浴桶里。她背对着他,月兑去鞋袜、外衫,当她身上只剩下一件衣裙时,回头看见他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她。
然后,他放下了手中的地图,起身走到她面前,一边月兑掉了身上的衣物。凯看着那高大的男人,压下莫名的紧张,抬手协助他月兑去那沉重的锁子甲,他半坐在浴桶边,她蹲,在他月兑去内层的软铠甲时,替他褪去鞋靴和闷了一天的臭袜子。
跟着他月兑掉了裤子,直接跨进了浴桶里,让她帮他刷背,洗去一天的疲惫。
她替他刷完背之后,他总会将她拉进浴桶里,要她一起泡澡,替她按摩紧绷的肩背。
凯几乎已经开始习惯这套流程,早已不再挣扎,尤其是他真的有一双神奇的大手,热水加按摩总是能帮助放松她的肌肉,她常常会就这样睡着,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起初,不小心睡着让她真的有点尴尬,甚至有些松口气。
和他在一起之前,她不知道男欢女爱时,能量会如此惊人,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反应让她有些害怕。
结婚前,她原以为婚后,他会夜夜和她求欢,但这男人却异常的节制,也许是因为他白天工作太累了,也或许他不想浪费体力,他不太找她做那件事,事实上,这三个星期全部的次数加起来,也不过两次而已。
刚开始忙着照顾病患,她还没力气多想,等这两天人们情况陆续好转之后,她才开始注意到他对她的需求过少。
两次。
一次是新婚夜,另一次也是在好几天前了。
虽然没结过婚,但她跟着澪去过许多地方,她也知道这次数以新婚夫妻来说,好像有点太少?
不是说她有多么欲求不满,只是这男人每次洗完澡就直接上床睡觉。第二次他要她,还是在大半夜,她睡到一半因为他的抚模醒过来,慌张的挣扎着,等她回神,他已经进来了,她在半梦半醒间,只觉又羞又窘,却又不由自主的紧紧攀抓着他,感觉身体在他的唇舌和大手下再次失控。
事后她太累很快再次睡着,早上醒来,他已经离开了,她差点以为那只是一场梦,但身体的酸痛告诉她不是梦。
当天晚上她异常紧张,但他却没再碰她。
一天又一天,然后再一天,他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让她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引不起他的兴趣。
明明他之前,还一副欲火中烧的样子,她不知道为何现在却变成这样。也许她的臀部太大?或是她脚上的伤疤,让他失去兴致?还是说,就像威尼斯那些女伶说的一样,男人们贪新鲜,玩过就腻,所以总得想些新花样满足他们?抑或者,失去控制时,她在无意中汲取了他的能量?
最后这个念头让她有些不安,可仔细回想,他第二天似乎并未有乏力的状况……
无论如何,为了以防万一,或许她还是应该要小心的控制自己。
虽然不曾听澪警告过她这件事,可她不想害死他。
所以也许他的降低,是件好事?
话说回来,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在烦恼这个,但当他和她都未着片缕的泡在同一桶热水里时,她实在无法把注意力从他身上转开。
男人的大手再次捏握着她的后颈,轻轻的揉捏着,让她悄悄叹了口气,忍不住侧着头,把脸枕在他肩上,感觉肌肉在他的手指揉按下慢慢放松下来。
或许她不应该那么喜欢他的触碰,也不该那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更不该那么喜欢他的味道,和那微暖的皮肤与心跳。
她有些昏沉的想着,不禁开口和他说话,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忍住把整张脸都埋进他颈窝里磨蹭舌忝吻的冲动。
“你们把所有的燕麦田都收割了吗?”她把那莫名的冲动推开,小手却还是忍不住爬上他湿润的胸膛。
“嗯。”他半合着眼,揉按着她僵硬的肩颈,“差不多了。”
“接下来要种菜?”发现自己在做什么,她将手指收回来,紧握成拳。
“嗯。”他应了一声,道:“一部分种菜,另外再翻土种黑麦。”
蓦地,她感觉到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将那口气吐了出来,不知为何,她忽然领悟他在烦恼什么。
“来谈借麦种的人还是太少?”
波恩一怔,垂眼瞧着她,只看见她昏昏欲睡的合着眼。
他不习惯和女人聊这些事,可她不一样,他知道她懂很多,她的书架上有着异国的书籍,也曾替他整理计算过前任执事的纪录,而且这女人曾待过威尼斯那样的大城,她见识过许多,说不定比他还多。
他迟疑了一下,还未及细想,已听见自己开口。
“你有什么想法?”
没想过他会问她意见,凯愣了一愣,抬眼朝他看去。
那男人黑发沾水后更加卷曲,长长的睫毛上悬着水光,黑瞳半掩,严酷的脸庞有些放松。
“你想知道我的想法?”她怀疑的重复他的问题。
他看着她,忽然知道,他确实想知道她的想法。
过去几次,都是她主动开口,可每一回,她提的意见,都很有用。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他瞧着她碧绿的眼眸,问:“如果你是领主,你要如何让人愿意自动自发的下田耕作?”
来商借麦种的都是自由民,但那些拥有自由的自耕农少得可怜,在这大陆上,农奴占了绝大多数,而那些农奴负责耕种,终身都和土地绑在一起,一生一世都在同一块田里工作,他们种自己的田,也必须帮领主种田,妇女还得固定到城堡里帮佣,但那是在平常时候,在瘟疫和饥荒还没有逼得人走投无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