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赵破军第一次看见她们三人落泪,不禁一怔。
饼往,她们总是吵吵嚷嚷,弄得一家子乌烟瘴气,每当他忆及娘亲在世时那和乐的光景,便对她们三人更难谅解,但钱蛮蛮说的一点也没错,他娘亲是病死的,跟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蛮蛮,谢、谢谢你……”李氏噙着泪,真心诚意的向她道谢。
“姨娘,是我们要谢你们才对。”钱蛮蛮一笑,眼底迸射出一抹狡黠,“要不是你们老是吵吵闹闹,这将军府多死寂呀!”
她这话一说出口,大家都笑了,赵破军的神情也变得温柔几分,而赵儒元眼底的哀伤,也显得淡薄了。
钱蛮蛮看着这和乐的光景,心里踏实了、安心了。“逝者已矣,来者可追,我们都得往前看、往前走,不是吗?”
听着她这一句“往前看、往前走”,赵儒元的眼眶红了,他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想起孙吟香临终前对他说的话——亲爱的,我的生命已经到尽头了,但你还要往前看、往前走,你的人生还没结束,还有风景。
钱蛮蛮说了跟孙吟香相似的话,也解开了他心中的死结,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儿子,“破军,谢谢你。”
赵破军不解,父亲突然这么说,是要谢他什么?
“谢谢你让蛮蛮进了赵家,成了我们的家人。”赵儒元说完,再也忍不住地流下一行清泪。
看着父亲的泪水,赵破军极为震撼,但尾随着而来的,是不曾有过的释怀。
他没说什么,只对父亲轻轻颔首。
将军府的气氛变了,人人脸上有了笑容,也不再有争吵,或是奇怪的女子上门。
赵儒元每天跟李氏她们下棋喝茶,日子过得十分舒心。
看着这一切神奇的转变,赵破军只归功一人,那就是他的妻子钱蛮蛮。
看着身侧睡得香甜的她,他感到平静而幸福。他多么幸运,可以拥有这个为他及赵家带来美好改变的女子。
她是他的宝贝,他会守护她,直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伸出手,赵破军温柔的轻抚着她粉女敕的脸颊。
钱蛮蛮感觉到丝丝搔痒,幽幽转醒,眨了眨迷蒙的大眼,看着他,“我睡过头了?”
“没有。”他说。
她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坐了起来,“我该起来梳洗,去跟爹请安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赵破军说。
“欸?”钱蛮蛮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听错了,“你说……”
“我说,”他一笑,“我们一起去跟爹请安。”
她简直不敢相信,惊讶又惊喜,但随即像是担心他会反悔似的,她快速的跳下床,拉着他,“起来起来,快!”
赵破军好笑的瞅着她,“别急,时间还早。”
说是还早,他还是如了她的意,快快起身梳洗更衣,然后小俩口手拉着手一同前往怀香院。
每天早上,赵儒元都期待钱蛮蛮这个可爱又聪明的媳妇来请早,她总是有说不完的故事跟笑话跟他分享,她总是带着让人愉悦的笑容。
但今天,他看见儿子一起来了,这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教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爹,早。”钱蛮蛮笑咪咪地问好,“睡得好吗?”
“好……好,很好。”赵儒元有点恍神。
许久没向父亲请早,赵破军有点不自在,他没说什么,只是跟父亲点了个头。
赵儒元一点都不在意儿子用什么方式向他请安,因为这已经是他们父子之问的一大进展。
有钱蛮蛮从中调节,赵儒元及赵破军父子俩也聊了一些话。
但赵破军还要上朝,便先行离开,留下赵儒元跟钱蛮蛮。
“蛮蛮,”赵儒元眼底满是感激,“是你拉着破军来的?!”
她笑着摇摇头,“不,是他自己说要来的。”
“是吗?”他难掩欣喜。
“爹,破军不是座冰山,就算是,太阳一照,也会慢慢融化的。”钱蛮蛮妙喻道。
赵儒元听着,深深一笑。“蛮蛮,你就是他的太阳……喔不,你是我们赵家的太阳,谢谢你愿意嫁到赵家来。”
得到公公如此肯定及宠爱,她感到十分欣喜及欣慰。“是爹跟破军接受了我,不嫌弃我。”
“嫌弃?”他蹙眉一笑,“你可是难得一见的瑰宝呀,就跟破军他娘一样。”
“我哪能跟娘相比。”钱蛮蛮打趣地道,“娘是才女,才华横溢的才,我是财女,财大气粗的财。”说完,她自己笑了。
赵儒元也被她逗笑了,接着他像是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想看看破军他娘的画吗?”
“当然!”她兴奋地马上回道。
“跟爹来。”说完,他领着她到隔壁的小厅。
打开箱子,赵儒元取出几本册子及几卷画轴,小心翼翼的放在旁边的长案上。
钱蛮蛮轻手轻脚的翻开册子,里面是一张一张水墨画,画的都是猫狗鸟兽或是花草,栩栩如生。
“娘的画功真是了得。”她发自内心的赞美着。
“可不是吗。”他一笑,“她无师自通,实在令人惊叹。”
钱蛮蛮继续翻看着,突然,她看到一张小幅的风景画,画中的景物十分眼熟,她再定睛一看,居然是龙山寺?!
是的,她绝对没认错,画中的寺庙正是龙山寺,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她抓起册子端详着,表情显得难以置信。
“爹,这个……”她惊疑地问:“也是娘画的?”
“是,她说这些是她梦里看见的景物。”
梦里看见的?她梦见龙山寺?钱蛮蛮继续翻到下一页,又再一次受到惊吓。
老天爷,是阿里山的小火车?这真的都是梦中所见?为何婆婆梦中看见的都是这些?
钱蛮蛮继续翻,紧接着看见的是龙腾断桥、日月潭、鹿港天后宫、赤崁楼、安平古堡,还有恒春南门及鹅銮鼻灯塔……
这一切都太真实了,孙吟香绝不是梦见这些景致,而是亲眼看过、亲身游历过。
钱蛮蛮想起赵儒元说孙吟香总叫他亲爱的,亲爱的从来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词汇,而是……突然,一个念头钻进她脑海中。
她想,她无缘一见的婆婆跟她一样,都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人,她猜想孙吟香在二十一世纪应该是一位画家,因为回不去了,便在画中回忆着过往。
孙吟香在自画像上的脸颊有着一颗谁都不曾见过的痣,钱蛮蛮想,那应是在二十一世纪的她,脸颊上所拥有的标志。
她在画像上点了一颗痣,应该是想证明自己的存在吧。
穿越时空这种事应该不多见,可他们赵家父子碰到的女人竟都是穿越而来,这是什么样的奇缘呢?
“吟香的脑子里装了好多奇怪的东西,她真的是个充满惊奇的女人。”赵儒元说着,眼底有着深浓的怀念。
钱蛮蛮笑视着他,点点头,“是呀,娘真是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人。”
下朝后,钱八达跟赵破军这对翁婿步出大殿,准备离开皇宫,身后突然传来喊声——“两位大人请留步!”
两人转身,来人是皇上的侍卫长吕然。“两位大人,皇上请两位即刻前往显仁宫。”
两人互看了一眼,虽然没有头绪,但也意识到应该是大事或是不寻常之事,于是加紧脚步,速往显仁宫而去。
御书房里,皇上神情苦恼的来回踱步,见两人来了,他立刻停下脚步道:“两位爱卿,你们来了。”
“不知皇上突然召见微臣二人,有何……”
“大事不好。”未等钱八达说完,皇上已急着打断他。
“皇上,发生什么事了?”食君禄,担君忧,见皇上如此苦恼,做为臣子的赵破军当然也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