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紫沅避重就轻的一语带过,但话还没有说完,便因为一道猛浪击来,她一时没站稳,便失去重心的往后跌。
“啊!”
她尖叫出声,正在船的另一头理整破旧的风帆,准备将新帆挂上主桅的成涛见状,赶紧放下手边的事,飞身去接住她。
确定已将她稳稳抱在怀里后,成涛没好气地敲了敲她的额头。“待在船上这么久了,要是就这么落海,真的会让人笑掉大牙。”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还来不及开口,忽然听到乔纵阳发出一声厉喝。
“成涛!”
听到乔纵阳这么喊,成涛心一凛。
自从知道何紫沅与乔纵阳之间的关系后,成涛便不再制止她服侍乔纵阳,
加上乔纵阳是朝廷命官,他是海贼,官与贼的对立让他一直避免出现在乔纵阳面前。
未料,方才为了稳住何紫沅,他忘了乔纵阳正在她面前,就这么现身。
何紫沅急忙离开成涛的怀抱,刻意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成涛是谁?乔大哥你认错人了啦!”
乔纵阳为了能与玉宁格格成亲,一心想立功,加上剿鬼盗铁莫铉未果,能见到另一个海贼成涛,他心里的激动不言而喻,大声喝道:“不!我绝不会错认海上这两大恶贼的模样,也绝不放过!”
这是老天给他的机会,只要缉拿成涛,他便能将功赎罪,也算是为受恶贼所苦的海上百姓们除恶谋福。
平时成涛便对朝廷不分黑白的剿盗行径万分厌恶,如今乔纵阳这番话语更是彻底激怒了成涛。
他索性坦承道:“是,我是成涛,也是知晓你是官兵却救了你的人。”他倒想看看,乔纵阳有多大的能耐,是不是真有本事能将他缉捕归案。
听到他这么说,何紫沅快要气晕了,瞪了他一眼后恼气地道:“大哥,不要以为你被误为成涛好几次,就真以为自己是成涛!”
这两个都是她最重要的人,她不想看见他们互相残杀呀!
成涛在船上向来是人们敬仰、尊崇的对象,几时受过连自己是谁都不敢承认的闷气,于是厉声回道:“我倒要看看,这个被我救的人,在知道我的真实身分后会怎么恩将仇报!”
闻言,乔纵阳面露受辱的厌恶。“若早知你是成涛,我宁可一死,也不愿被你所救!”
成涛不以为然地冷嗤了声。“乔大爷这话可真是说得冠冕堂皇,无奈的是,事实便是事实,您不愿意,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今日我就为海上的百姓除去你这个恶人!”
乔纵阳被成涛狂肆的模样激怒,顺手抄起搁在一旁的木杆,俐落地挥舞,朝成涛攻去。
何紫沅见他面罩寒霜,一副准备与成涛决一死战的坚定神态,急忙挡在他身前道:“乔大哥,您千万别冲动,涛哥真的不是大家所以为的那样,他其实是个好人!”
乔纵阳生性耿直,见近日来待他万分亲切的何紫沅竟与成涛是一丘之貉,痛心地道:“紫沅!枉费大哥如此信任你,你竟然与这样的人在一起,甚至有心欺瞒大哥?大哥还认你这个妹子做什么?”
何紫沅听见他这么说,简直要气炸了。
只是再细想,来到这个时空后,她知道古代人的想法不比现代人开放,对忠孝节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乔纵阳会有坚持要辑捕成涛的想法并不意外。但她还是对这一世的老爸如此老古板很难接受呀!
尤其此时面临的是她最爱的两个男人的生死关头,她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乔……”
不让她再开口,成涛已将她护在身后。“紫沅,与这种人无须多说,他若有本事,就将我缉拿归案,前去领功,我成某不怕!”
这两个都是白痴!
她气得想冲上前去,却见乔纵阳将木杆横扫、击劈,招式变化之快,让她根本看不清。
成涛也不是省油的灯,周遭无东西可当武器,便赤手空拳迎战,不管乔纵阳的招式多么凌厉,他还是能瞧出破绽,反制他的攻势。
何紫沅阻止不了他们,只能在一旁观战,瞧得心惊胆跳,生怕有一方会受伤,不时为两人急切的呐喊出声。
“涛哥小心!”
“啊……涛哥,别伤了乔大哥啊!”
见乔纵阳手中的木杆已被成涛刚猛的拳掌劈裂,她急急出声,成涛听闻她的急唤,赶忙收势,几乎是同时,一阵疾风骤然袭来,吹落成涛未整理妥当的船帆,它结结实实的砸向乔纵阳,遮住他的视线。
见状,何紫沅担忧不已,急着想上前帮他,乔纵阳却在她来到他面前的瞬间挥开船帆,挥杆一击,木杆就这么剌进她的肩窝。
何紫沅痛得捂住肩头,身子颤晃,有些难以置信地蠕动着唇瓣。“老……乔大哥……”
乔纵阳那一击纯属直觉,见何紫沅肩上插着他手中已裂开的木杆,冒出鲜血,他猛地收回木杆,错愕不已地僵在那儿。
“紫沅姑娘……我不是……”
成涛见何紫沅受伤,大吃一惊,心头怒火狂炽,抡拳便朝乔纵阳的胸口击去。“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
这一拳带着极大的愤怒,加上拳势刚猛,乔纵阳一时反应不及,整个人往后倒,坠入茫茫大海里。
第9章(2)
何紫沅的肩窝被剌出数道伤处,不断冒出鲜血,剧痛与失血过多让她晕眩得几乎站不稳,然而见到乔纵阳被成涛在情急之下打落海里,她忘了疼痛,一张脸褪成死白,急急扑上前,想跟着跳下海。
“紫沅,你做什么!疯了吗?”成涛被她的举动吓得差一点停止呼吸,飞快将她拉拽回怀里。
“我要救老爸!我要救老爸!”她嘶喊着,死命挣扎,肩上的血把成涛的衣衫染得一片殷红。
“在这里,他不是你的老爸!这是他罪有应得!”成涛死命抱着她,说出事实,完全没有要救人的打算。
这些话一句句刺入何紫沅的心头,教她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以未受伤的手不断捶打着成涛,难过的放声大哭,“不,他不是故意的!他无心要伤我,你看不出来吗?”
成涛任由她发泄,态度依旧坚定。“今日的局面,不是他死便是我亡,这一切是他自找的!”
何紫沅知道成涛说得没错,但她从没想过,这一世老爸竟然是被她间接害死的。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止不住的自眼角滑落,急切地哀求道:“涛哥,求求你救他!这一次,我们不把他留在船上,直接把他送回家乡,他不会再找我们麻烦,拜托你……好不好?”
成涛见她一身是血,惨白的脸上满是泪水,心疼不已地轻拍她瑟瑟颤抖的身子。
“走吧,我替你包扎伤口……”
“我知道这一世他不是我的老爸,但我要老爸活着!我要他好好活着!”她不断哭嚷着,热泪濡湿了成涛的衣襟,彻底击溃了他的坚持。
“好,我救!你乖乖的等我上来。”他轻轻推开她,点住她伤处附近几个止血的穴位,接着将粗麻绳绑在腰上,迅速下海。
何紫沅心慌意乱地抹去眼泪,看着不断拍击着船身的海浪,心却是绝望而沉重地不断往下坠。
她知道,成涛水性虽佳,但这会儿想要救起乔纵阳,机会微乎其微。难道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吗?在这个时空,她救了乔纵阳,而他伤了她,所以几世之后,这份恩怨让他们成为父女?
何紫沅幽幽的这么想着,眼角不经意瞥见甲板上多了某个藏青色的物品,她走近拾起,发现那是一个锦囊。
锦囊上绣着“阳”及“宁”两字,她立即想到,这应该是从乔纵阳身上掉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