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嘛帮帮忙,展期那么长,为什么非得挤在今天相见欢?到处香水、西装,除了展示雄厚的钱力,这根本是人肉菜市场!
“曼妮!”哈昀心端着鸡尾酒,周旋在大有来头的贵客中央,很卖力地陪笑,不过一看到麻吉,很快告了罪,离开那些挂满大钻石的夫人团。
“你怎么现在才来?”走到角落,她保持美丽的笑容和经过的人一一点头致意,毕竟来者是客,还不忘小声地埋怨。
“哈昀心同学,我已经很尽力了,你都不知道这一路有多塞车,要不是大军开车技术一流,我跟他现在还卡在车阵里动弹不得。”怎么可以不邀功?开车族的辛酸血泪史是说也说不完的。
“看在你今天那么漂亮的份上,就不多计较了。”穿着削肩红洋装搭亮片皮革晚宴包,刮蓬的发型很有时尚感,今天的薛曼妮比她更像主角。
“等一下可还有重头戏,不穿隆重一点,怎么表示我的慎重?好不容易摆月兑家里那两个小表,出来当然要打扮一下,要不然真的变成黄脸婆了。”一年前她跟张大军结了婚,当然,是赶流行的奉子成婚,七个月后她生下一对龙凤胎。对她忠贞的老公、甜蜜的孩子,人生最美好的事情都发生在她身上了。
“你喔,别人在福中不知福了。”
“你在影射自己吧?才短短两年,成就这么惊人,你看今天与会的来宾多有名,那个谁谁谁,报章杂志上常有他的新闻,那个某某某,财经书刊上总是拿他当专访人物在捧,我说,幸好你当年没有在老董的游说下回公司,要不然,哪来今天的哈昀心大师?”喝了一大口香槟,薛曼妮感叹人事全非,不过这个“非”,还真“非”得教人艳羡。
“少来!什么大师,是刚好我喜欢玩泥巴,韩漱也说,既然因为不愉快离开的,再回去心里多少会有疙瘩,好马不吃回头草,只好对老董事长说对不起了。”
那年她离开公司没多久,坐镇总公司的董事长听到她辞职的消息,立刻打了电话给她,要她再回旭日上班,职位往上升,薪水自然也往上调,条件优渥到教人嫉妒,这种美事,任谁都会马上答应的。
董事长一路对她的提拔跟爱护,她感恩在心,后来她亲自跑了一趟总公司,见到了董事长,除了感谢他的知遇之恩,很诚恳地表明自己已经有了新目标,董事长在扼腕之余只好祝福、尊重她的选择。
“欸,大军呢?怎么这么久还没看到他的人影?”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哈昀心有时候还会想,其实她应该感谢当初要她卷铺盖走路的总监,要是没有他,也不会有今天的她。
凡事往好处想,正面思考,绝对比怨天怨地要好上太多!当然,那时候的她身边要不是有韩漱在,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就站起来,对自己的遭遇释怀。
“他说停车位不好找,所以开车去附近溜一溜,我们要是出去,就Call他,他再过来接我们。”
薛曼妮一脸甜滋滋。
“那我们赶快吧,我去和公关老大交代一下,你先走,我们在体育馆前面见。”世面见多了、人面广了,如今的哈昀心在谈话之间自然而然地多了一份干练和自信,变得更炫目耀眼了。
“OK!”薛曼妮比出一个OK的手势,提前离开会场。
炳昀心细细调匀了呼吸,态度自然地走到忙着接待重要人物,还有应接不暇贺电的公关身边。
“哈小姐。”
“在忙吗?我有事找你。”
“有事情要交代可以打内线,我马上会过去。”对陶艺界的艺术家来说,台湾一向是艺术沙漠,这位哈小姐能在台湾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回响,无异是个奇迹。
“我有重要的事要出去一趟,这里要麻烦你了。”她气定神闲的说,其实心里紧张得要命,那么多从国外远道而来的贵宾都是这两年在艺术的路上给她指导、帮助的贵人,她却非在这节骨眼抛下他们不可。
她好没良心啊!
可是良心比不过占据她心里那个重要位置的人。
“有什么事比现在的场面还要重要?”公关也是她在台湾的经纪人,这次展览由他一手统筹,对展览结果抱着满大的希冀,现在紧要关头,女主角却说要离开会场,有什么事情会比她自己的将来更重要?
“展览也不是第一次……呃,我的意思是说我真的有急事,你就帮我应付一下啦。”要迂回、再迂回,她努力装出非常迫不得已的样子。
“什么时候回来?给我时间,别放我鸽子。”托了托金丝边眼镜,他可不是好唬弄的人,一朝被蛇咬,哼哼哼哼。
“给我两个小时。”她伸出两根手指。
“究竟什么事情这么重要,重要到要放弃自己大出锋头、扬名立万的机会?”爱喃喃自语的是这男人很少缺点中的一项。
“秘密,那我走喽!”给了一个飞吻,哈昀心笑得像朵花,转身就跑。
“笑成这样,难道又因为那个男人……”他知道哈昀心有男朋友,这男朋友没来致贺送花就算了,居然要她放下大好机会去约会,看起来不是个理想的对象。
他应该有近水楼台的机会才对。
炳昀心可不管她的公关是不是正绞尽脑汁地想她究竟要去哪里,她就是要早退,穿过满是鲜花、花篮的走道,拉着礼服钻进化妆室。
五分钟后,专用的化妆间里走出一个头戴连身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身穿宽大衣、牛仔裤、布鞋的娇小人影。
避开人群,穿过弯弯曲曲的回廊,在最后一个转角后终于看见博物馆的后门。
拉开大锁,推开沉重的钢门,重新把门关好以后,沿着防火巷道,左出口处看见了一辆熄火停在停车格里的车子。
她想也不想,打开车门,一口气跳上车,终结遮遮掩掩的逃月兑。
一把艳红昂然的火鹤还有男人热情的拥抱一起送到她面前。
“谢谢。”她小小地喘着,画了淡妆的脸红扑扑的,睫毛翘翘的,眼睛亮闪闪,完全不像已经三十二岁的女人。“我没有耽误到开场时间吧?”
他看表。
“计划,照表操课,一切照彩排走;计划,要是我迟到,Dawn开场暖身,我是压轴,时间很充裕。”韩漱俏皮地眨眼,把身上的宽大棉领口往下拉,露出里面紧身的舞台衣,表示他准备充分。
“好期待喔,狂潮出道十三周年纪念演唱会,我是VIP,可以站在最前面对不对?”她笑得好开心,比自己的展览还要得意。
“我不能去展览会场,你会不会介意?”
“你前天、大前天、昨天都帮我庆祝过了,何况开幕时间跟狂潮的演唱会时间冲突,这也没办法的事情,比较起来,我比较想去看你们五个人复出的演唱会,哇,一定会轰动武林、惊动万教。”哈昀心笑得温柔坚定。
“你是狂潮的推手,是我们最大的粉丝,你没有到场,演唱会就没有意义了。”这个演唱会美其名是狂潮出道十三年庆,实际上是为她开的,他们几个臭皮匠这几个月几乎天天躲起来密谋开会,也把时凡间拖下水,想不到她什么都没吭就答应赞助一切。
“这样我会觉得有点虚荣捏。”
送上一个超大的吻,“谦虚没有钱领喔。”
炳昀心迟疑了下,“有件事我想还是跟你说一下的好,伯父跟伯母来了。”
“我爸妈去展览场?有没有对你怎样?”他怪叫。
两年前,因为韩母强硬的作风,母子两人数度起冲突,也因为长辈的不谅解,哈昀心坚持不肯再结一次婚。至今,他跟哈昀心还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同居状态,甚至,最后被逼急的他向母亲撂下话,说这一生只认定哈昀心,不给娶,他就光棍一辈子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