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很有经验,手上揉推的力气也不小,顾瑾言心里有点吃惊,这么单薄的身躯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他还记得她以前经常把饮料瓶递给他,说她旋不开盖子。
这些年,她的日子怕是过得也不太舒坦。
心里异样的情绪在发酵,身体涌上的yu/望早已被他强压了下去,他强迫自己放松肌肉,让她揉得更顺一点。
“你在加拿大经常受伤?”
苏晨没有想到他会主动问她关于她在加拿大时的事,稍微有点呆愣,但也很快回过神来回答他,“也没有经常啦,就是有的时候会扭到手、扭到脚啊,我没考驾照,在那边没车,去医院也不怎么方便,而且医院也只能开西药,又不是伤风感冒,吃什么药啊,后来慢慢经验多些了,就在家里放瓶药酒,再受伤了就给自己揉揉,唔,我那时用的也是这个脾子。”
“台湾很少有女孩子扭伤会搓药酒,这个味道有些重。”
苏晨微微笑着,模样娴静美好,“我倒是求之不得,这个味道是家的味道,涂在身上,味道重点就当是思乡了。”
彼瑾言忍不住轻笑出声,“那你怎么不把药酒当香水用?那些调制一滴香水就卖几万美元的调香师,听你这么说就该害怕了,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他们就都该失业了。”
“才不是,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么好的眼光的。”
她的笑容飞扬,这样的笑颜他很久没见过了,从一开始的怀念到后来开始怀疑,这样的容颜是不是从来都只存在于他的梦中?他与她相遇一场,是不是只是他的南柯一梦?
一时间,他眼神定定地看着她的脸,她熟悉的笑容和他脑海里的笑颜重叠了。
“唔,差不多了,揉多了反而不好,你先下去吧,我洗洗手再下楼。”说完她把药酒盖旋上,转身背对他,把药酒放回原位。
“嗯。”顾瑾言把衣服一穿,然后转身走出书房。
苏晨听见关门声以后,回头看着门,有点呆呆愣愣的,发了一会呆以后,打算往门外走去时,视线不经意扫到了地面上墨黑的厚重砚台,和凳底下碎了的水晶烟灰缸。
苏晨心头一跳,想起了顾瑾言身上的伤,感觉心肝都扭了扭。
她吐了口气,把砚台拾起放回书桌上,又用报纸把烟灰缸的碎片都收起来,用废旧报纸包住,拿出了书房。
下楼时,她看到顾瑾言在客厅里,神情淡淡地跟顾父在交谈,她心里五味交杂。
在顾家吃完午饭,回家的路上,苏晨心情还是有点低落,她说不清楚那种情绪,只知道胸腔在闷闷发疼。
彼瑾言看着前方路况,见她久不说话,他抽空看了看她,“回来以后,逛过周围了没有?”
“啊?”苏晨转头看向他的方向,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刚刚那话,他是在跟她说吗?
“有逛了一下,晤,那一次还迷路了。”她有点不好竟思,“后来遇上司马知南,她送我回家了。”
彼瑾言目视前方,神情淡淡的,“那你运气还直不错。”苏晨不知道他说这话有没有别的竟思,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对呀,晤,台湾变了好多。”
“即使没变,你也会迷路。”
记得以前有一次,大概是在她国中二年级的暑假吧,她硬是把他拉出家门,要他陪她去逛百货逛了一段时间后,她突然跟他说:“我想吃雪糕。”
那间卖手工雪糕的店是他们十多分钟之前经过的,他很无奈,但看着她渴望的表情,他点头了,“我去买,你在这等我。”
她拉住他,坚持地摇头,“我去买,你在这里等我。”说完转身就跑。
后来过了半个小时后她才回来,手上的雪糕都融化了,弄得满手脏。
他很凶地把她骂了一顿,“你再迟一点回来,我就要报警了!”她可怜兮兮地说:“对不起,我迷路了……”
看她可怜的表情,他不忍心再骂她什么,只是在抱怨,“都说了我去买,你在这里等啊,看你把手弄得脏死了。”
她讨好地对他一笑,“我要训练自己找到你啊,这样以后万一我们走散了,我也不会怕了,就算找你的时间长一点也没关系,因为我知道我肯定能找到你的。”
这十年,我一直等着你找到我,苏晨,我在美国不同的大城市里,站在人流密集的街道上,一站就是一天,我一直等着你来找我,你知道吗?顾瑾言沉默了,回忆里的他们青春洋溢,他回头看了看身旁的苏晨,圆润的下巴已经变尖了,岁月在他们身上都留下了痕迹。
他听见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软,又像是多了些别的什么。
她说:“不会了,我刚到加拿大的时候还会迷路,但是后来有一次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回家的路,那时候法文还不太好,英文也不怎么灵光,听不懂别人说的话,那天特别冷,一直到晚上我才误打误撞地走到了家附近的路,这才找到家门,那时候我以为我要冻死街头了,也是因为那次印象太深刻,后来就慢慢开始认路了。”他听见她轻笑的声音,“那时候我就很怕啊,要是再迷路,我可能就找不到家了,因为不会有人给我带路的。”
话音落下,车厢里顿时安静了,带着点叹息的沉默,是很难打破的气氛。
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重起一个话题,车里的两人,一人继续沉默,似是沉浸在回忆里,另一人时不时地抽空看看隔壁的人,专注于前方观察路况时,犹豫着该不该把她从沉思中拉回来,最终他还是选择继续沉默。
没有他参与的她的过去,只有她一人的过去,拉扯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情绪。
第5章(2)
此时正是中午时分,车窗外,人行道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有三五成群的上班族女性走在街道上,似是结伴去吃午餐。
路过地检署时,有检察官正从里面出来,手拿公文包,边走下楼梯边跟她下属在说话,似是在分析案情。
检察官的背后,有一位律师走上前跟她打招呼,两人友好地握手问好,似是熟络的老朋友。
苏晨戳了戳玻璃窗,笑着转过头,兴奋地对顾瑾言说:“原来律师不是穿着那种黑色的、很大件的衣抱,头戴金色假发帽的。”
“你港剧看多了。”
苏晨有点感叹,“还好没有修国际法,我那时候对国际法感兴趣,完全是因为觉得港剧里面,律师穿的那套服装很帅。”
彼瑾言打了一下方向盘,“你穿上的话,那就叫滑稽。”
苏晨睨了他一眼。
她对他没有了重遇以后的小心翼翼,心下暗叫不好,她暗暗地观察他的反应,却发现他也收起了那副讽刺她的嘴脸。
他们再次慢慢地开始熟悉起来了,真好,苏晨继续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眼角眉梢压不住喜悦。
彼瑾言脸上虽然还是神色淡淡,但嘴角与刚才有了些微不同的弧度,表明着他愉悦的心情。
“你读的是MBA和戏剧?”上次她洗尘宴上的采访,他后来有特地去看过,这两门果真如同那个记者说的,不太相关啊。
苏晨面向他,侧了侧头,“对。”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上班?”
苏晨睁大了眼睛,“啊?我吗?唔,但是我没有经验。”
彼瑾言的手指打了打方向盘,“我也没打算给你多高的职位。”
苏晨有点无奈,尽量忽略他说话的方式,“那我去那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