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副可怜小猫的模样教他每想起一次,心就纠结一次。
他也一直在想,她说的什么幸福面包的事。
他不觉得像她这样的女人会做面包。
在美国读书时,他通常都是靠面包过三餐,吃到想吐,因此在他的认知中,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温暖幸福的面包?
待会儿他有几个朋友要来找他,商谈投资连锁咖啡屋兼面包坊的生意,不过老实说,他并不觉得卖面包会有什么前途。
他冷森森的双眼从她的小脸往下打量,察觉她的气色比初见时红润了点,那双眼睛看上去也比较不那么充满哀愁,这是好现象。
而她身上穿着精致典雅的白色蕾丝洋装,纤细的腿上则是一双时尚的蝴蝶结平底鞋——这应该是她平时习惯的打扮吧!
坦白说,挺甜美的,很吸引人想多看她几眼。
但这个样子好像不太是来当他的佣人,比较像公主到此一游似的。
他可以想象得到,她当惯了千金大小姐,还没准备好要成为一名佣人。
他真怀疑她只是向往这里有供免费食宿,而不是要来当佣人抵债的。
而他——一个债主,竟大费周章地为她作了万全的准备。
他告知洛管家和他的厨子阿美嫂,他请了一名新佣人到家里来,这人将会是他专属的佣人,由他直接管束,任何人都不得过问她的事。
他不要别人有议论她的机会,而他为她做到了。
但他却没看见她履行义务的诚意。
“你没有别的衣服吗?”他不苟言笑地问她,想教她一下。
“有啊!在车上,行李箱里。”唐芸依照实回话,被他炯然如炬的目光不停盯着瞧,使得她阵阵昏眩,很有窒息感,身体和头好像又更热了,她以为他是因为她的迟到而不高兴。
但她确实是因为不得其门而入才不得已地耽搁,并不是故意的。
“我的意思是,你没有适合女佣的衣服吗?”雷拓森重说一遍,他相信她没有听懂他的话。
“没、没有。”唐芸依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指她的衣着并不符合女佣的装扮。
她感到很糗,这是她的错,她怎么可以没有适合女佣的衣服?
该怎么办?
“去找洛管家,要她替你量制两套女佣的制服,并先借一件备用的过来穿。”
雷拓森冷冷地下令。
“是。”唐芸依松了口气,顺从地说。
她庆幸他有提供制服,否则可真难倒她了。
“记住,你只有一点点时间,十一点你得出现在这里,有三名宾客会过来跟我一起开会,你得在一旁伺候茶水。”雷拓森派了工作,并给她提示重点。
“是。”唐芸依记下了。
“还有,十二点厨子会准备好午餐,你也要在一旁伺候我们用餐。”
“是。”她很顺从地说。
“下去吧!”他没耐性地大手一挥,光是听着她柔软的声音,他就已经够心烦的了。
“是。”唐芸依照他说的退出门外。
雷拓森别开脸,不去看她细致得像朵花的曼妙身影,可奇怪的是,他耳边彷佛还回荡着她娇细的一声声“是”。
他甩头,懊恼着想把她的声音甩掉,没想到她竟又折了回来。
“雷先生。”唐芸依苦笑着,她并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洛管家,这个家太大了,就连要找人好像也不太容易呵!
雷拓森立即敛起所有的心绪,端起脸睨向她。“什么事?”
唐芸依困窘地说:“请问我该去哪里找洛管家呢?”
“她通常在我爸妈那里。”雷拓森接触到她困惑的眼神,这才想到她刚来,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
“那是哪里?”唐芸依很抱歉地问。
“前面有座喷泉的屋子,你见过吧。”雷拓森说。
唐芸依点头,立即想起有座喷泉的大城堡。“原来那里住着你的父母,那玻璃屋是谁在住呢?”
“我偶尔有空时才会开车过去,里面有我专用的健身房,通常往来这三幢房子之间我都习惯开车,要是很闲的时候,我才会散步往返。”他勉为其难地回答她。
“我明白了,这个屋子和那玻璃屋是你的地方,你没有和父母同住。”她大略了解了这里的情形。
“是。”他听到自己口中冒出的话,不禁眉头紧锁,深怪自己怎会不知不觉地跟着她说“是”?难道他也受到了她的影响?
他低咒自己,阻止自己的心胡乱躁动。
她只是一个小女佣,有什么能力可以扰乱他?
除了他自己,没有别人能够动摇他的心志。
“我的生活起居都在这里,这里的格局很简单,一楼是大厅、偏厅、餐厅、厨房,楼上是我的卧室、书房和一间客房,通常我会在偏厅接待宾客,但我除了周休二日,其它的工作天都不常在家,晚上才会回来,你得熟悉一下环境,要快点进入状况才好。而你的工作范围就是负责整理我所使用的区域,还有服侍我的生活起居。”他尽量简略地说。
“是,那我住哪里呢?”她顺便问清楚点。
“就在靠近后门的地方,有座员工宿舍,你去找洛管家,她会安排的。”雷拓森说完,立即起身走出偏厅,头也不回地走向楼上,他极需要僻静的空间独处,整理紊乱的心,暂时不想再见到她。
“是。”她说,看着他笔挺的背影,不知为何,他看起来一直都很不高兴。
难道他一向是这样的吗?
还是只会对她摆脸色?
他的情绪会影响她呢!见他不悦,令她感到很不安。
但她还是快快照他所说的去做,先去找洛管家订做和借制服,然后再回来工作。
至于主人的情绪,她还是别去分析比较好。
她深知她没那个资格。
她该做的就是把分内的事情弄好而已。
十一点整,唐芸依准时出现在雷拓森的豪宅,她开车去了喷泉屋找洛管家量制佣人服后,又随即换上借来的蓝底白围裙佣人服赶回来,可说是疲于奔命。
一进门,她见到雷拓森已和三名衣着雅致的男性宾客在偏厅高谈阔论。
从外表看来,那三个人的年纪和雷拓森差不多的样子。
她不敢怠慢,没时间喘口气,就进厨房张罗点心。
幸好厨子已经准备好精致的茶点,以两层式唯美的餐盘摆放,茶也泡好了,杯盘一应俱全地放在餐车上。
“你就是新来的女佣啊!我上午伺候雷先生时,听他提过今天会有新人来报到呢!”厨子是位中年太太,笑容和蔼可亲地对她说。
“是,我叫唐芸依。”她有礼地回应。
“芸依?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大家都叫我阿美嫂,本来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当班,需要佣人时都是从喷泉屋那儿调派过来的,因为雷先生不喜欢平常有佣人在他房里进出,但他现在指派你来,应该是特别信赖你了,以后我们就分工合作地伺候雷先生吧。”
唐芸依有点愣住了,雷拓森要她当女佣,并不是特别信任她啊!
可见他并没有向阿美嫂提过,她是来偿债的。
他为什么不说明原因,反而让阿美嫂将她视为一般的女佣呢?
而且经阿美嫂这一说,她才知道雷拓森屋里本来是没有任何女佣的。
那这份女佣的差事,一定就是雷拓森特别安排给她的了。
忽然间,唐芸依心底升起莫名的感激。
这样看来,雷拓森并不是如她所想的那么不近人情的人。
再深入地思考,假如没有雷拓森的权宜之计,她绝对还不起一亿元,也不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无论如何,她会好好为他工作的。
即使她三天没睡,到现在已经累坏了,身子正释出警讯,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体温升高也使她感到异常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