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你何时那么有同情心?”他低啐自己,他会下这样的决定,其实是狠不下心的理由占了大半。
她看起来就像只迷失方向的小猫,孤伶伶的,独自待在那空荡荡的家中,可怜到了极点。
但,今天若是其它女子,处在同样的情境之下,是否也一样会得到他的关注?
他思忖着,手指轻敲着方向盘。
脑海里又不禁浮现唐芸依那双含泪的大眼睛,当她泪眼蒙眬地看着他时,他的整颗心处在凝结的状态。
坦白说,她让他感到不忍心。
“毕竟我得还你债,而且我也无处可去,既然你说二十四小时帮佣,那代表一定有地方可以住,有东西可以吃吧!”
他竟清晰无比地记得他开出条件要她当女佣后,她所说的话,还有她说话时故作坚强的样子。
其实他看得出,她眼中流露出无助。
他更记得,在他不怀好意地给她订下规矩,限制她去交男友或嫁人时,她竟也认分地答应。
“雷先生,你说怎样就怎样吧!佣人本来就是任人差遣的,我不会说不,而且我也不想交男朋友,更不想嫁人。其实,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开一间烘焙坊,我想做出世上最温暖的面包,让人人都能吃得很幸福、很满足,那我就会感到很开心了,就那么一点小小的梦想而已,可是——”
可是什么?
他还想听她继续说。
他回想她哭着也笑着的模样,心也跟着扯疼了。
他在拉她起身时,她腿软地跌在他怀里,他清楚地记得抱着她娇弱单薄的身子时,他心底第一个反应,就是想保护她。
疯了!
是的,他绝对是疯了,此刻的他正放任她牵动着自己的心。
太讽刺了,他是她的债主。
耙情他根本不是同情她,而是对她一见钟情?
他很清楚刚刚那问题的答案,今天若换作是别人,他绝不会轻易地饶恕,更不会让人来他家里当女佣,有机会接近他。
那是引狼入室的行为。
他有几分喜欢她吧!
她像一朵脆弱的小花,绽放着淡雅甜美的香气。他的心被她的香氛缠绕住了。
其实他知道,根据他的下属回报,她才刚大学毕业,并不是唐氏地产实务上的操作者。
而他也看得出她根本没经过社会上的磨练,只是唐氏地产的代罪羔羊,一个牺牲品。
但无论如何,他都已经决定让她当女佣抵债了。
他是债主,事情本来就是随他高兴决定。
在父母退休后,他二十六岁便已接任皇家银行最高领导人的职位,从那时开始,他就是律法,就是作主的人,凡事他说了算。
今后他就是要她为他效劳,使唤她就只是他一个人的权利。
既然是他的人,他也会做到守护她的责任,绝不会因为她是来还债的,而让其他人有议论她的机会。
除了他,在家里,不会有其它人知道她的来历。
而他,也期待再见到她。
他对自己想再见面的念头感到荒唐,但他的心跳告诉他,他确实有那样的想法。
嘟嘟??手机铃声响了,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看是机要秘书臣子仪来电,他立即以扩音模式接听。“什么事?”
“执行长,金控公司的业务季报会议即将在下午一点开始,您会回来主持会议吗?”臣子仪恭谨地提醒他。
“我已经在路上了。”雷拓森这才发觉他在唐家耽搁了太久,已经快十一点了。
“是。”臣子仪恭敬地说:“还有,提醒您晶凯公司的晚宴在今晚七点,另外梁芳华小姐请您回电给她。”
“嗯!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雷拓森公事化地问,而梁芳华三个字教他眉宇纠结了起来。
“没有了。”臣子仪禀告。
“那就这样了。”雷拓森说,双方结束了通话。
他一点也不打算给梁芳华回电。
那位梁小姐二十六岁,是一名出身高贵的女律师,天生就口条清晰,说起话来更有咄咄逼人的气势。
她是他母亲张风和所参加的姊妹会朋友的女儿。
之前母亲见他没对象,好意为他安排相亲,希望他别忙于工作而不交女朋友。
他基于对父母的尊重,勉强自己去跟她认识一下。
不过他对她并不来电,她不是他喜欢的女人类型。
但她似乎是喜欢上他了。
她时常主动到家里来拜访他的父母,他的父母对访客一向很热情地招待,但他们并没有勉强他得跟她来往,而他也不曾在家里特意与她会面过。
也许是因为他的回避,她便时常打手机找他,但他都直接转到语音信箱。
就算她打到办公室,他也从来没有回电给她过。
对一个不来电的女人,他不会采取主动攻势,更不会有多余的响应,避免不必要的困扰。
总之,他不会跟梁芳华有任何下文。
他专注地开车,赶回公司开会去了。
三天后,上午九点。
正值周休假期,唐芸依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蕾丝洋装,收拾了随身的衣物和用品,带了一张她和爸妈的合照当纪念,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生活二十二年的家。
她的身旁没有人同行,回头看一眼家里寂静无声的景象,她的心底一片凄凉,无限地唏嘘。
以前她和爸妈在家里一同吃饭,一同观赏影片,一家人欢乐的情景,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三天来,她未曾合眼,在送完爸妈最后一程后,她的身心都好累,身体也热热的,好像感冒发烧了。
但她无心理会。
她疲惫地收回视线,轻轻地将家门关上,从此她将不会再回到这里。
她走向家里仅剩的一部日系小车,她得准时到达雷拓森的家,去履行她和他的约定。
她发动车子,拿了雷拓森写给她的地址,输入导航系统,顺着导航的指引,将车开了出去。
约莫一小时后,她到了阳明山,绕行在山路上,顺着一道很高又很长的围墙开了好久,才看到大门。
她将车停在镂花大门前,确认了地址后,不禁感到怀疑。
地址是没错的,可她从肃穆的黑色钢条式大门外看进去,竟没看见有屋子的踪迹。
只见车道两旁大树林立,四周的草坪修剪得很整齐,像一座漂亮的公园,却不太像平常住家的样子,比她家大上好几倍。
“小姐,请问你找谁?”一名身着黑色西装、耳朵戴着无线通话耳机的保全人员见到门外有车停驻,立刻打开镂花大门旁的小门,走出来问她。
“我找雷拓森先生,请问他住在这里吗?”唐芸依按下车窗回答他。
“你要见雷先生?有预约吗?”保全问着,谨慎地打量了一下她车内载着的大包小包行李。
“预约?”唐芸依想了一下,他们约定的时间就是今天上午十点,那应该算是有预约了吧!而保全这么问,显然她没走错路,这里确实是雷拓森的家。
“有的。”她轻快地说。
“请问你的姓名是?我查一下。”保全问。
“我叫唐芸依。”
“请稍候。”他当场以无线电联络。“我要查一下有没有唐芸依小姐的预约,她要见雷先生。”
唐芸依耐心地等着。
“不好意思,唐小姐,查不到你预约的数据。”一会儿之后保全查好了,回复她。
“怎么会这样呢?”唐芸依难以置信,雷拓森明明说是三天后的上午十点,正是现在的时间。
保全人员没有答腔,专业地面无表情,像是在等她自行离去。
“难道没有预约就不能进去吗?”她不知所措地问。
“是的,这是规定。”保全人员严谨地说。
“那,好吧!”唐芸依没辙地把车开到山路的另一端,将车停在路边,难掩疲倦地深倚在椅背上,心想是不是该打通电话给雷拓森,说她到了却不得其门而入,免得他以为她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