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素孤零零地伫立在路旁,连把伞都没有拿,全身像是使不出一点力气般,顺从着地心引力,无力地垂下,只有头微微地抬着,她望着那落下暴雨的阴霾苍穹,目光放得好远。
无神的目光放得很远,像浑然不觉得冷似的,呆呆地站在那里。
她……可恶!
想好的台词都不知跑哪去了,在离唐素两步之遥的地方,一辆车子停了下来,不过比车停的速度更快,赫连绣已经奔了出去。
雨砸在他身上,他的衣服瞬间湿透,他不觉得痛、也不觉得冷,跨步上前一把揽住那个失了魂般人的胳膊;他大喊一声,被雨势遮盖过,他们明明这么近,却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
唐素扭过头来,见拉着她的人是赫连绣,竟然笑了一下;她的发全贴在脸上,衣服也紧包在身上,全身没一处是干的,名副其实的“落汤鸡”。
好惨,竟然还笑!
咒骂了声,赫连绣什么都不管,拉着她跑回车内,唐素也很顺从,就那样跟着他上了车;车门关上,阻隔了雨形成的巨大杂音。
“你疯了!这么大的雨,站在那干什么?”赫连绣没空管自己的车因他们两人身上滴下的水,积了一泓小水洼,他紧锁着她无一处不滴水的身体,心都拧了起来。
唐素看了看外面,很留恋似地,若有若无、平淡地说:“我忘记带伞了。”
赫连绣大吸口气,对着老王大叫一声“开车”,老王不敢耽误,也心知此时的目的地只剩一个,就是赫连绣的家。
车子开了好久,就算车内暖气很充足,唐素还是不住地颤抖着。
她到底在那站了多久!她到底怎么了?那个神情绝对不一般,是出了什么事?赫连绣都快急死了,偏过头看唐素依旧的淡然,双眼隐有惆怅,像是一捏就碎,他便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只能一瞬不瞬地瞧着她干着急。
她抱住自己,嘴唇还是没恢复血色。
“老王,把你的外套月兑下来!”赫连绣对着前座吼。
可怜的老王在雨天里要一边驾驶、一边月兑衣,好在进行得很顺利,他将那件黑色外套向后递过去,马上被赫连绣暴力地抢走。
先把外套放一边,赫连绣扳过唐素的身体,开始解她衣服上的扣子,那衣服湿答答地贴在身上,光是看都觉得难受异常;而唐素就像一尊玩偶,全都任由他摆弄,这让赫连绣心中的忐忑更深,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成这样。
她那件束胸背心马上敞开在他面前,赫连绣刚要月兑她的外衣,双手一顿,一双眼睛能喷出火似地瞪向后照镜。
“老王,你要是敢转头,或是偷看一眼……”
“少爷,你让我闭着眼睛开车我都做!”老王心知,跟这位唐先生沾上边的事,他们少爷就完全变了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把资历什么的扔进太平洋,一心当狗腿子比较保险!
这话,显然很让赫连绣满意,接着全部心神又转去了唐素那里;极快地月兑掉她那件湿透的外衣,将老王的外套利落地套在她身上,他张臂把她揽进怀里,她的头靠在他肩上,异常地乖巧。
“该死的,你到底怎么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老王克制着朝后照镜瞄上一眼的冲动,都快忍到落泪。
第10章(1)
没把唐素送回自己家,是因为赫连绣不放心留她一个人。
一进了家门,赫连绣把唐素直接领进浴室,再把她推入浴室里;关上门,他没离开,而是倚着门站了好久,直到听到浴室内传出水声,他才松了一口气。
瞧着自己一身也没好到哪去,趁着唐素洗澡的工夫,他也去外面的浴室快速地冲了个澡。
洗个热水澡整个人舒服不少,唐素擦着头步出浴室,左右看了看,并没瞧见赫连绣;由于卧室实在太过安静,于是她推开房门,向客厅张望而去。
这次,她看到了,茶几上放着两杯热腾腾的咖啡,赫连绣坐在其中一杯面前,背倚着沙发,闭着眼;唐素缓步走过去,站在沙发边,低着头静静地瞧着他。
好奇怪,上次在医院,她好像也是以这种角度静静地看着他;一晃眼,又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每天从InNight的大楼下经过,停车却又不下车,过了一会就开走,真不知道他脑袋在想些什么。
可是,一天天这样看着他,唐素简直快受不了了!所以,她才想出了这招“苦肉计”;想避她不见?不可能!
弯腰,问候一句:“早。”
赫连绣如中魔咒般,双眼倏地睁开,一脸惊愕全映进了她的眼中。
“你……”赫连绣本来只是想稍微躺一下而已,却没发觉唐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而最恐怖的是她那问候……现在太阳都快下山了耶!
“你知道我不久前差点被赫连锦的人袭击的事,回来后却连问也不问一声。”唐素一改之前那茫然的样子,不急不徐地说。
她怪他……果然是在怪他啊!
偏偏赫连绣无力为自己辩驳,唐素所说的事,正是他心中的愧疚,不管她有没有跟他走,她都会因他而受到牵连;知道她平安无事,当然很好,但是加加减减、一件一件事情摆在一起……他该拿什么脸去见她?
“反正谷均逸把这边一切都处理得很好,你在他身边,安全不成问题。”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口气酸溜溜的,不过说真的,他本来就不是那么大度的人!
唐素叹了口气,“你对我不闻不问,我好伤心。”
“我没有对你不闻不问!”赫连绣心下一颤。
“你把我推给谷均逸。”又指控。
“因为你在他身边会比较安心啊!你跟了他那么多年,彼此信赖、了解从没出过事,而我只会害你遇上各种麻烦;相比之下,这段时间让他护着你不是很好?”
明明是唐素受了委屈,但赫连绣倒比较像是很需要人安慰的样子。
唐素无视于他的倔强,只静道:“今天,我被InNight辞退了。”
赫连绣像颗悬在半空,不上不下的热气球,他的五脏六腑全拧了,胸腔那口气活生生憋着,找不到出口。
半晌,他才生硬地吐了三个字:“不可能。”
“我把事情都告诉了谷均逸,我骗了他这么多年,没资格再待在那里。”只不过,她不是被辞的,而是在谷均逸僵住的情况下,主动辞职;然后,看准他快经过楼下的时间,耐心地等着,等着上演苦肉计。
事实上,这招很灵,赫连绣一看到她呆站在雨里的样子,只能联想到她肯定是受了莫大的打击;只是他不懂,她明明那么难过,为什么还要说呢?他明明答应过她帮她保密的,难道他就这么不可信任?
扶住她的肩膀,“你怎么这么傻?这么一来,这些年都算什么?为了留在那里,你费了多少努力?何必要自己毁掉!”也许,有一个谷均逸在,他永远不会成为她心中的全部。
可那又如何?只有他自己痛苦而已,也总比看她痛苦要强一千倍啊!
唐素甩开他的手,让赫连绣有些呆愣。
她退开沙发,拉开了和他的距离,意外的冷静,“我真的一直都在做傻事没错,可是这次不是,我不想要自己的生活还由别人来决定,我该在谁的身边、该由谁来保护我,或者我到底需不需要被保护,这是我个人的事;现在我没了老板,总该能自己决定了。”
好半天,赫连绣才反应过来,他极其不能相信,导致声音都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