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先生不如戚文怀熟悉那些藩王,同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又提醒道:“另外,打仗要银子,虽然北燕郡如今有银子,可是最怕战争拖得太久了,北燕郡的财力恐怕应付不来。”
“本王早就想过了,打仗最重后方的粮草供应,银子的问题就交给本王。”老六是大梁最有钱的富商,必然可以供他战事上所需用的银子。
“鼓动天下士子对抗朝廷,这事就交给我,而王爷就着手连络各方势力。”
“好,我们分边行动。”但愿他可以早早以清君侧的名义出兵攻回京城。
戚文怀看着专心雕刻的芍药,心疼得不时用帕子为她拭汗。虽然生了两个孩子了,她还是一如初相识的娇媚清新,总是教他不知不觉就看痴了。
“你刻了一整天了,歇会儿吧。”
“我再一会儿就好了。”芍药坚持将手边的工作完成,然后一一放进木匣子,可是完成之后,她并没有因此松了一口气,反而觉得心情更沉重了。
“怎么了?”
略微一顿,芍药老实道来。“我以为小皇帝还没有采取任何削藩行动之前,王爷就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出兵攻回京城,总是不妥。”
“这是为何?”
“若小皇帝没有接受佞臣的建言,王爷的清君侧就难掩谋反的私心。”
“关于这一点,本王也有些疑虑,可是不管士子之间或黎民百姓,对小皇帝都极度不满,就算清君侧有谋反的私心,却也是名正言顺。再说一切都准备好了,若是不能尽速举兵攻回京城,很容易教宫里察觉我们这儿有异样,反而给了他们对我们出手的借口。”
“我们当然不能静待小皇帝动手削藩,而是要想法子让小皇帝急了,同意削藩。”戚文怀微微挑起眉。“让小皇帝急了,同意削藩?”
“当初张太后薨了,父皇跟着因为忧伤过度而病倒,这事难道没有人觉得奇怪?想必当时也有不少耳语,只是其他皇子没有闹事,又有夏公公作证,而太子继承大统乃名正言顺,流言很快就过去了。”
戚文怀瞬间明白了。“我们要让先皇的继位变得不清不楚,是吗?”
芍药笑着点点头。“应该说,先皇的继位本来就不清不楚,王爷只是唤醒众人对此事的记忆,若王爷好好利用太皇太后和夏公公,这事的可信度就更高了。先皇若是真的以不当的手段得到皇位,当今皇上承继大统就失去正当性。小皇帝如今已经激起士子和百姓不满,这会儿又闹出不利他的传言,那些阿谀奉承的佞臣必须想法子转栘众人的注意力,很可能就会藉此再度鼓吹削藩。”
“不是很可能,而是他们只能藉削藩让众人忘了小皇帝的继位不正统。”
“也是,威胁小皇帝正统性的人正是各封地藩王,小皇帝为了巩固皇位,只好进行削藩。此时,只怕王爷还没有举兵,就会有藩王按捺不住闹事。”
戚文怀倒是没有这么乐观。“最有可能闹事的藩王就数我三位皇叔,他们早已骄奢成习,连二哥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如今的小皇帝,不过他们的护卫军早在父皇在世时就收走大半,想闹也闹不了。”
芍药闻言却是两眼一亮。“这可难说。”
“为何?”
“就因为没将小皇帝放在眼里,所以会觉得只要他们一闹事,小皇帝就怕了。”戚文怀恍然一悟的笑了。“对哦,我倒没想到这一点。”
“王爷思虑细腻,遇大事更是谨慎为之,怎会相信有人行事莽撞不经脑子。”
“三位皇叔并非愚蠢之人。”其实戚文怀并不确定,父皇不曾在他面前提起三位皇叔的事,因为在父皇眼中,他们是不成材的弟弟,他也跟着不当一回事。
“人之所以愚蠢是因为骄傲,看不见别人比自个儿还强。”“这倒是。”
芍药扑过去抱住戚文怀。“将来黎民百姓必然知道王爷是个好皇帝,可是妾身很小心眼,不愿意黎民百姓误解王爷谋逆。”
“傻瓜,本王就算名正言顺,还是难逃被人冠上谋逆之名,这是本王不得不付出的代价,又何必过于执着呢?”志同道合之人,说他是义举,与他为敌者,所思所想自然是如何往他身上泼脏水。
她何尝不明白呢?不过是想保护心爱的人。
“清君侧也好,谋逆也好,终究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是啊,登上九五至尊的铁则在于胜者为王,又有多少王者在过程之中清清白白?后世论起帝王功过,终究取决于为帝之时的作为,政治清明,百姓有好日子,这就是一个好皇帝,而她也相信王爷一定做得到。
虽是如此,她还是盼着王爷坐上龙椅的背影昂首阔步、无可指摘。
“无论如何,总要尽全力做到最好。”
“好,你说如何就如何,如今有这么多人坐在本王这条船上,本王总要尽力做到最好,以图这一战成为赢家,不负众人期望。”
“王爷,别忘了你还欠妾身一只风筝。”王爷成日忙着军国大事,如今第二个儿子都生下来了,王爷还是无法为她扎风筝。
戚文怀闻言哈哈大笑。“好,回到京城,本王一定亲手为你扎一只风筝。”
“王爷这一回可要说到做到。”
“是,本王一定会做到,不但为你,也为两个儿子扎风筝。”
芍药不再言语,只是紧紧抱着他。
京城也不知道从哪儿传出谣言——梁孝宗戚宗谦死得不明不白。听说张太后薨了之后,梁孝宗有意废掉太子,因为当时的太子——梁思宗戚文禧,无论是文还是武,都无法令梁孝宗满意,为了大梁江山,梁孝宗便想另立文武双全的儿子为太子。
这个谣言传得沸沸扬扬,过了不久,就传出移至皇家别苑养病的慈德太皇太后——也是当时梁孝宗的荣贵妃死了,接着深受梁孝宗重用的夏公公也得了急病死了,更是让人相信梁孝宗的死乃荣贵妃和夏公公连手所为,小皇帝为了掩饰梁思宗继位的不正当性,逼死了慈德太皇太后和夏公公。
顿时,京城从宫里到民间都在议论此事,小皇帝急了,几个佞臣终于说动小皇帝削藩——各地藩王的护卫军削减一半、不能任意调动各地都指挥使的军队。
此项决议一出,有几个藩王按捺不住的闹事,小皇帝派各地的驻军镇压,直接将几位藩王斩首。各地的藩王转而私下连络,众人一致推举以宁亲王戚文怀马首是瞻,谁都知道他是梁孝宗最看重的儿子,若非张太后擅权,梁孝宗势必将江山交给戚文怀,而且戚文怀文武双全,正符合流言中梁孝宗想另立为太子的儿子。
戚文怀与京城和各地势力取得连系,正式高举“清君侧”的旗帜。
芍药亲自为戚文怀披上战袍,一路相送,直到府外。
“王爷不用担心,妾身会照顾两个儿子。”
“我不担心,就怕你为我挂心。”他不在身边,她一定是茶不思饭不想。
“王爷知道吗,能够有心爱的人可以挂心,这是很幸福的事。”
“本王答应你,会让你一辈子挂心。”
芍药调皮的举起手想与戚文怀拉勾,他笑着顺了她的意,两人拉勾约定。
“不要担心,为了你和两个儿子,我一定会打赢此战。”戚文怀拉起披风遮住众人的目光,与她深深一吻。
“我相信王爷,绝对不会丢下我们。”
戚文怀放下披风,转身上马。
虽然心情很沉重,芍药依然坚定的用灿烂的笑容目送戚文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