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不敢。”嘴上立刻服软的她,料想凤冬青此刻必定是怒目相向,便含蓄地撇开视线,巧妙避开他的瞪视。
“哼,谅你不敢!”凤冬青没好气地再看了她一眼便把视线移开,问道:“欧阳芸,那日本帝与你说之事,你回去之后可有好好琢磨琢磨?”语气趋缓的他这番话听起来颇像是闲话家常。
欧阳芸顿了顿,不太想再延续上回话题的她缓缓开口:“回陛下,臣女回去后并未再想,不知陛下想要臣女琢磨什么?”想不出其它应对方法的她也只能先装傻了。
“……你?!哼,你便继续装蒜吧。”瞥见她手里提着食篮,凤冬青眉头一皱,唇边似有一抹讥笑,“怎么,又送糕点给皇叔了么?你天天做的那什么雪白酥,就不能换换口味做点别的么?皇叔不腻,我看着都腻了!”说到最后,凤冬青干脆受不了地朝她摇摇头。
“谢陛下提醒,臣女下回改进。”她虚心受教,见他身后跟着一列太监宫女,又想起刚刚蔺初阳冷着脸询问底下的人少帝上哪去了,便顺口问道:“臣女刚自太和殿那边出来,正好听见摄政王问底下人陛下今日怎么没过去做早课,陛下现在可是要过去么?”
“哼,要你多管闲事!”他今日不想听课不行么?凤冬青扬一眉,又问:“你这方向是回未央宫么?”
“臣女正欲回缀锦阁。”
凤冬青点点头,说道:“嗯,那你走吧。”
居然这么干脆?欧阳芸内心微讶,还以为叛逆少年百般刁难后才会放人,想来是她多心了。
欧阳芸再次施礼后就先行告退了,然当两人错身时,凤冬青却故意绊了她一下,欧阳芸一时没留意就着了道,还来不及惊叫,就重心不稳地向前倾倒,眼看就要扑地,幸好一只手及时稳住她,抓着她手臂的手将她略微往旁边一带。
“多谢。”站定后,惊魂未定的欧阳芸忙开口道谢,岂料入眼的竟是——
“凤王爷?”
欧阳芸美眸蓄着错愕。自那日一别后,她已许久没见着凤无极了。
原先等着看好戏的凤冬青一见有人出手相助,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若换作是他人多管闲事,他早就黑着脸开骂了,偏偏来的是谁都不看在眼里的凤阳王,凤冬青小时候可没少挨过他的揍,当下硬是把话吞了回去。
“凤冬青你干的好事!”凤无极面色铁青地瞪向凤冬青,不敢相信他居然这么幼稚。
“是她自己不长眼睛,关我什么事?”凤冬青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
“本王明明看到是你故意绊倒她。”臭小子,还好意思狡辩!
“那便是皇兄看错了。”凤冬青将头一撇,下巴扬得老高,死不认错。
“……”他大错特错了,臭小子不只狡辩而已,还学会了睁眼说瞎话。
这两人剑拔弩张怕是要吵起来的样子,欧阳芸见情势不对,便想上前缓颊,岂料凤冬青居然故伎重施,这一次当真是让在场所有人措手不及,欧阳芸整个人朝凤无极跌了过去,重重地跌进那片宽敞的胸膛里。
几乎在同一时间,现场响起一阵抽气声,太监宫女们个个噤若寒蝉,连口大气都不敢喘,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论异,只有撞成一团的凤无极、欧阳芸两人犹未反应过来。
始作俑者凤冬青却是在一旁幽幽说道:“方才是皇兄看错了,这次,皇兄可没有看错,便是我故意绊倒她的,呵呵。”语末,是一串轻笑。
顽劣,当真是顽劣至极!欧阳芸不仅无言,也为眼下这形势捏一把冷汗。
方才那一席话无疑是在凤无极心火上浇油,她非常怀疑高傲如凤阳王还能隐忍多久,也明白凤无极忍着不发作,多半是顾及凤冬青的面子,堂堂一国之君若在众目睽睽下被自家兄长给揍了,那叫他面子往哪里摆,最后遭殃的还不是底下伺候的人。
“凤冬青你活腻了是么?”凤无极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慢,一字字皆透出一股沁人寒意,根本无力阻止的欧阳芸只好默默将自己融入空气之中,垂眸对着眼前的胸膛发呆……等一下!她现在……她现在……被他搂在怀里?!
“王、王爷……”
这边欧阳芸结结巴巴欲开口提醒,一旁凤冬青却幽幽说道:“皇兄,别怪皇弟我没提醒你,皇兄怀里抱着的可是摄政王的女人哪,大庭广众之下,又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啧啧啧……”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尽岸一声轻笑。
闻言,凤无极心头一震,面色覆上一抹窘色的他立刻松开了手。他竟然不自觉……可恶的凤冬青!
“二位慢慢叙旧吧,本帝先走一步了。”说罢,再一阵轻笑飘出。
“臭小子给本王站住!”
“哼。”凤冬青长袖一拂,头也不回地走了。
“臭小子,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别以为当了皇帝本王就不敢揍你!”凤无极气得牙痒痒,只见扬长而去的少年身形稍稍抖了一下,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走。
见到这一幕,欧阳芸噗哧笑了出来。
“你还笑得出来?”
“我还是头一次见王爷这样气急败坏。”并且明白那名叛逆少年其实也不全然是没有克星的,在凤阳王说出那句“回头收拾你”后,那略微一滞的背影,泄露了少年心虚害怕的情绪。
看到这里,欧阳芸不禁由衷希望凤冬青仅仅只是单纯的叛逆不服管教,但,可惜了,那少年心思沉得不能再沉。
有弟如斯,能不气急败坏么?有苦难言的凤无极叹口气,也懒得多作解释了,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不自觉柔软许多:“你没事吧?”
“没事。王爷刚才不是扶住我了么。”她摇摇头,语气自然。
他原是想问刚才抱住她的举动是否有吓着她,也不知她是真会错意,还是故意会错意,既是如此,凤无极便不再提了。
“你……”凤无极张口欲说什么,挣扎过后,却只问道:“在宫里住得还习惯么?”
那日别后,凤无极内心懊悔过也挣扎过,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堵得心口隐隐作痛,总想着下次再见面时将心意挑明,可如今再见她,千言万语却全化为客气的问候,因他知道,打从一开始,他就已经丧失了说出口的资格。
那日在欧阳贤寿宴上,当他得知她已经指了婚时,内心既震惊又失落,尤其当他知道与她结总的对象是蔺初阳时,心里更是愤怒,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耻;是他太自信,天生骄傲性格使然,让他自信地以为可以轻易将她自他心里抹掉。随着时间流逝,这股沉在心底的念想却愈发强烈,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谢王爷关心,一切尚可。”她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初来时的仿徨不安如今已被幸福取代。
“也是。你这爽朗的性子,到哪里都能很快适应的。”凤无极目光落在她身上,有瞬间的失神。
眼前之人是那日客栈厢房中相遇的假小子,是琼花小院里那名与他抬杠的官家千金,来日更是……摄政王之妃。
他,是该放手了。
“王爷太抬举我了。”欧阳芸笑得腼腆,见他一脸豫思,以为他正为前方战事忧心,遂问道“不知王爷何时起程?”
“三日后。”他说道,垂眸瞥见她指上还戴着那只玉戒,一阵阵酸楚涌上心头,再张口时语气多了分艰涩,“欧阳芸,不日就是中秋了,本王怕是赶不回参加你与皇叔的大婚,你可有想要什么礼?本王先让人给你准备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