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说过姓沐的和蟑螂等级,都在我拒诊的黑名单内,为什么我还会成为沐家恶鬼的主治医生,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谁害我的……我不甘心,死不瞑目……”
凄厉的哀嚎声有如鬼哭神嚎,在一室纯白的院长室响起,白色的素面缇花沙发,白色的酒柜和白色的办公桌,连吊衣架都是白的,一片无垢的纯净。
可是在某个发疯的女人进入后,小辨模地破坏了一下,洁白如雪的羊毛地毯多了几道踩得很深的污痕,光滑如新的桌面上落下女人的手掌印数枚。
院长先生最爱的东方美人茶剩下一半,被嚎到一半的某人喉咙干了给喝掉,他排成菊花图样的手工饼干像大战过后的废墟满目疮痍,掉落的饼干屑宛如细细密密的蚂蚁排满盘底,让人想吃的降到谷底。
而院长先生不仅不能生气,还要好声好气地安抚全医院最优秀的外科医生,期望她不要因一时失误而失志,继续奉献无私的爱心,用高超医术造福广大的病患,医院需要她,病人需要她,年年升高的营利需要她。
去吧!烈士,勇敢牺牲……呃!是把喷火龙的火给灭了。
“是你把人收下的,又是你开的刀,问也不问一声就收人住院,杜医生,身为有医德的医生,你的作法是对的,值得嘉奖。”如果她能不边叫边吃他的饼干就更好了,那可是他排了五个小时才买到的五行坚果墨鱼亚麻仁杂粮饼
院长先生秦元泽自称是学富五车的美食家,热衷美食料理,实则是甜食控,举凡蛋糕、草莓塔、水果馅饼、千层派和含糖的小点心等全是他的最爱,一吃就停不了。
最近在院长夫人崔真姬的监控下稍有节制,否则早已向横的发展,胖到连脚指头也瞧不见,身为护士长的崔真姬非常重视饮食均衡,每一口的卡路里都要算到精准,没有偏差。
崔真姬在健康方面有些偏执,她认为医护人员若不能把自身管理好,又凭什么去照顾病人,这是原则问题,她自我要求的高标准从不妥协。
“我哪知道他姓沐,他又没在身上挂名牌,人都快喘不过气了还硬要指定我当主刀医生,我不进手术室就矫情了。”把指定费提高一倍对方都眼也不眨的应了,这钱不赚她都觉得对不起自己,有冤大头不宰要宰谁。
而且说实在的,她有点被激到,当时那位穿着貂皮大衣的贵妇惹到她了,她才想用行动教训对方,让她别再狗眼看人低。
“你要不要去治治认人障碍的毛病,要见个七、八回才能认出人,一超过半年不见又把人忘个精光,以后遇到了结仇的看你怎么办。”她惹祸的本事比结善缘快,不可不小心。
杜朵朵忿然的咬了一口蓝莓玛芬。“不然你以为我板着脸装酷是为了什么,一来是不想交自来熟的朋友,见了人像没遮盖的臭水沟,臭气熏天的说上一堆不好笑的冷笑话,二来是防恶犬,谁靠得太近就冻死他,想寻仇?没门!”
吃饱撑着的闲人哪知道她装得多辛苦,不敢大声笑怕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全身上下发射冷冻光束让人退避三舍,不交朋友是怕麻烦,她哪有闲功夫四处去认人,维持不远不近的交情,她累别人也累,不如就此拆伙。
说没有遗憾是骗人的,总有几个特别知心,不过一想到要费心联系,她光想就觉得烦,朋友往来贵在真心,若是多了刻意就失味了,久而久之再好的感情也会转淡。
所以她很理智地做了决定,认不出人就认不出人吧!反正她记得住名字,以名字认人总错不了。
何况人的一生会遇到多少人呀!一个个都牢记在心那多累,有时间做点别的好过纠结在微不足道的小事上。
“嗯!你装得很像,旁人看不出你的本质是歇斯底里,只记得你过人的医术还有与个性不合的冷艳面孔。”她很美,宛如长了刺的火焰花,美得张狂却碰不得。
杜朵朵没好气的一瞪眼。“学长,你这话是在安慰吗?怎么我听来有点讽刺的意味,我几时歇斯底里了。”
现在。秦元泽没胆说出事实,只能心痛地看她糟蹋食物。“我是说一点小小的错误不用放在心上,人有失手,马有乱蹄嘛!你睡饱点就忘记了,明天又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姓沐的搬到我家隔壁,成为我的邻居了。”她说得咬牙切齿,一脸怨恨。
“呃!这样呀!你……节哀顺变,日子总要过下去……”秦元泽陪着干笑,还真说不出劝慰的话。
冤家路窄,这能怪谁呀!偌大的城市住了几百万人口,偏她运气那么差,仇家近在咫尺。
真应了那一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巧得叫人无言以对。
“学长,我家没死人,用不着节哀顺变,你把这四个字写到白布上,送给姓沐的死老头,放他早日荣归西方极乐。”她肯定一身白去送花圈,人死要结伴,希望沐老头拖儿带女不孤单。
他咳了咳,差点被口水呛到。“不好吧!我们开的是医院不是殡仪馆,等老先生百年了再送也不迟。”
触人霉头的事他做不出来。
“他想长命百岁?作梦,缺心少肺的人活到现在是阎王不收,预备让四方小表活活的生吞他。”人无报应天理不彰。
“……”秦元泽默言了。面对一心要宣泄怒气的铁娘子,少说少错少造口业。
其实她也只能嘴上吐两句气话而已,还真能把手术刀磨利了,一刀下去开膛剖月复不成。
说是深仇大恨不至于,全是日常小事累积而成的陈年旧怨,沐女乃女乃在世时两家还走得很勤,杜朵朵曾经很不情愿地喊过沐奚世一声沐爷爷,向来用鼻孔看人的沐奚世也给过她一根棒棒糖。
只是人死如灯灭,人情薄如纸,沐女乃女乃过世不到一年,沐家人的嘴脸就变了,一开始是不准杜家的人抄近路越过沐家的围墙,接着渐渐地越来越疏远,见了面也不打招呼。
很强烈的对比,富人与穷人。
沐家出入是名车,往来是仕绅名流,穿得是烫过的名牌新衣,他们一双鞋子的价钱是杜家一个月的开销。
而杜家坐的是公家配给的警用机车,玩在一块的是附近商贩和警察的小孩,衣服没破就穿到缩水,省吃俭用才能买教科书,没有锦衣玉食却有满满的笑声,在贫穷中寻找快乐。
也许是杜家人没过得如沐家人所想的困苦,一家人虽然不富裕却开心的笑着,这引发沐家人的不满,认为穷人不该有欢笑,要哭丧着脸过日子,否则沐家人赚那么多钱算什么。
小小的冲突越演越烈,最后演变成两家交恶,而沐家的仗势欺人终于让杜朵朵发火了,她翻过围墙跑向沐家灯火辉煌的正门,朝正在办生日宴会的寿星挥出一拳,当场把他的鼻梁打断,血流如注。
当时在场不少的沐家亲友,看到这一幕全吓傻了,事后议论纷纷让沐家人丢尽了颜面。
因此才有后来的逼人搬家,这件事就是导火线一沐奚世亲自出面向警方高层施压,然后其子沐偏年再捐出一千万给警察之家,刘菊芳带人去市议会闹,而后才有拆除警察宿舍一事。
杜朵朵一家是由父亲昔日的同事口中得知事实真相,这下真是结下仇恨了。
“你叫完了没,杜医生,我老公不是你的情绪回收桶,不要一直吵得他不得安宁,你想放下你的病人不管吗?”院长办公室的门被拉开,探进一张圆脸女性,狭细的双眼一眨一眨的,似有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