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她重心不稳的晃了下,连忙伸手推推他,神色略微慌张的开口:“兰陵兄,请你自重。”话一说完,她便后悔了。
在其他人眼里,兰陵乐这种举动并不算腧矩,因为两个大男人勾肩搭背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方才她却说出要他自重这种无疑是拿石头砸自己脚的傻话,为这一时的粗心,杜少容暗骂了自己不知几十回。
原本满脸愤懑的兰陵乐在看见她懊恼的表情后,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他淡淡挑高漂亮的剑眉,唇边漾着一抹笑容,神情轻浮得令人不安,坏坏的说:“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是男人,还怕我轻薄你不成?”
热气随着话语吹拂在她细白的雪颈上,麻麻痒痒的,像千百只虫子同时啃啮着她的颈子,感觉虽然不难受,但是却让人有种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的危险。
杜少容一方面被他的话塞得哑口无言,一方面暗暗打了个哆嗦,在被他心存恶意的撩拨弄得哭笑不得之余,还得用可怜兮兮的眼神哀求他适可而止,求他大爷高抬贵手、大发慈悲别再闹她了。
可恨的是,兰陵乐依旧故我,有意无意在她耳边吹气,非得见她满脸红通、羞赧困窘才高兴。
兴许是觉得到了容忍极限,杜少容气鼓鼓的瞪着不怀好意的男人,以惯用的称呼压抑道:“乐爷,请你住手!”
可怜她原本高张的气焰随着刻意压低的音量,变得模糊不清不说,还悲哀的不具任何杀伤力,要说达到吓阻目的嘛,那更加是不可能的了。
丙然,兰陵乐只是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除了露出一个“我什么也没做啊”的无辜表情看着她之外,一双手照样很热情的架着她的膀子,杜少容差点吐血身亡。
“乐爷,请你把手拿开好吗?”救命啊!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为何?”哼,他偏不放。
“有很多双眼睛看着呢。”杜少容玉颜轻微扭曲,光滑的额面因过度忍抑而渗出薄汗。
“那就让他们看吧。”没良心的某人说得可轻松了。
“你!你──”兰陵乐!你这个没良心的大坏蛋!杜少容气得牙痒痒的,桌面下一双纤纤玉手绞得紧紧,都快拧出血来了。
“我怎么了吗?”兰陵乐拧着眉,一脸迷惑的乞求她解惑。
“你就会装傻!”杜少容悻悻然的抱怨,可惜声音还是一如以往的压抑而且小声。
怒吧怒吧,他最爱看她生气的模样了,可以的话,最好还顺道露了馅,省得他日夜担心她不肯换回女装。
兰陵乐一边盘算着,一边暧昧地朝她坏坏一笑,懒洋洋的说:“说你心思细腻,倒也还好,不过这也难怪,再聪明的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更何况是你?你这叫心虚则乱啊。”他故意在她心火上猛浇油。
不顾她脸色难看,兰陵乐继续以仅有两人才听得到的音量道:“我说少容啊,其实两个大男人偎在一起没什么的,你要再这么别扭下去,那才叫人生疑呢。乖,你放轻松点,陪我喝杯酒,就当是给我陪罪啰。”说罢,斟了杯酒凑到她嘴边,作势要喂她。
杜少容无言的叹了口气,彻底放弃挣扎,就着他凑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半炷香之后,酒力开始发作,她颊面透着诱人绯光。
“我该生气吗?”她没由来的丢出这么一个问题,问得兰陵乐一头雾水。
她……醉了吧?语无伦次的。兰陵乐暗忖,怀疑一向自律的杜少容被他灌醉的可能性有多高。
“乐爷,你用那种方式试探我,你说,小妹应该生你的气吗?”杜少容仰起薄晕的小脸认真问着身边的男人。
“这得问你了,不是吗?”他故意不做正面回应,笑着把问题丢回给她。
一个喝醉的人讲话能如此有条有理吗?兰陵乐眉间微露困惑,渐渐推翻先前的想法,怀疑她其实并没有醉。
杜少容含嗔带怨的看了身边男人一眼,十足委屈道:“乐爷,以后请不要再用那种方式试探我,我不喜欢那样……”愈到后面声音愈小,最后只剩下一阵微乎其霉的轻喟。
兰陵乐俊眸一灿,一颗心怦怦乱跳,他深吸口气,捺着性子等她主动表白,可惜等了又等,迟迟不见她有更进一步的表示,只得化被动为主动。
牢牢握住佳人搁在桌面下的纤纤玉手,他柔声劝诱着,“不喜欢我怎么来着?你倒是说清楚啊。”
杜少容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充满期待的脸庞,不发一语。
猜测她大概是害羞,兰陵乐也不想逼得太紧,笑咪咪的提议道:“这样好了,要是你能说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今晚就让你安全过关,如何?”这话几乎是引诱了。
也就是说,只要她的答案说到他心坎里了,接下来他便不会再找她碴、不会无风生浪、不会拆穿她女扮男装的事实,除此之外,还保证乖乖陪她演完整出戏。
照理说条件是很诱人的,可惜方才不顾一切仰头狂饮的杜少容酒意正浓,哪还有心思去琢磨他的话意,半多当成马耳东风,左耳进右耳出。
迟迟等不到对方表态,兰陵乐心烦气躁的哼了哼,无意间加重腕间的力道,痛得杜少容泪眼汪汪。
“唔……好痛!”她忍不住喊痛,顿时酒意全退。
“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他厉声质问。
“兰陵兄,你这是做什么?”敢情也是不喜欢一再被人逼问,显少动怒的杜少容也恼了。
没想到两人竟然吵了起来,原本热络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最低点,舞娘、乐师倒也挺识相的,纷纷退了下去,现场一片默然,只能用尴尬两个字来形容。
大家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跟着再动作一致的看向不知为何事争吵的两人,又过了一会儿,较为年长的人勉为其难的跳出来打圆场。
“我看两位贤侄都喝多了,不如今天就到此为吧。”那人转身看着杜少容,“杜贤侄,我看你喝了不少,不如老夫派人送你回去吧。”他扬手招来一旁的小厮待命。
杜少容正要开口婉拒对方好意,并表明自家随从正在楼外候着时,兰陵乐抢先了一步。
“您老甭费心了,我这几天做客杜府,自会亲自护送杜贤弟回府。”他脸不红气不喘,可见平素说谎成性。
“……”做客?没有这回事好吗?还有,她自己有带随从,压根不用他护送。
“哎呀,时候真的不早了,各位,先告辞了。”兰陵乐转过身,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我的好贤弟,咱们回家吧。”说完,他动作优雅的将心不甘情不愿的杜少容架离现场。
她有没有听错?他刚刚说“回家”两个字时,那语气也太理所当然了吧。
另外,她的随从呢?怎么不见了?
今晚月亮很圆、月色很美,两旁柳树随风摇曳生姿,可惜如此良辰美景却无人欣赏。
兰陵乐生着闷气,一个人走在前头,不太搭理她。
“乐爷?乐爷?请你留步!”终究还是年轻气盛,杜少容一肚子火的喊住他。
兰陵乐步伐猛地一顿,回头瞪视那张红扑扑的玉颜,在心里狠狠的骂了句该死。
混帐!怎么连生气都这么诱人?!他咬咬牙,别扭的撇过头,假装充耳不闻继续向前走。
山不转路转,路不转入转,他不肯停,那她追上去总可以了吧?
“小妹究竟哪里得罪你了?”
奇怪,明明生气的是她,怎么在后面追的也是她?真没道理。
“小妹知道你心中定有不满,既然如此,何不坦承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