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了……我受之有愧!”
“你瞧,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这是账簿,里面的支出收入一清二楚,我倒想问嫂子,我这生意缺帮手,你愿不愿意长期来帮忙,我一个月给你开二两的工钱可好?”
“二两,这么多!”她惊呼,却也没去看那账簿。
无论她如何垦地种菜做绣活,再添上田里的收入,不管再怎么省吃俭用,一年也存不上一串铜钱,现在一个月就能有二两银子的进帐,几乎一年的开销都没问题了,这是作梦吗?
“目前我们的生意情形如果可以一直继续下去,我可以给你的应该还不只这个数……”生意如果可以长长久久,她还打算分红利给安娘子。
“我愿意!”安娘子高兴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了,这一来,她就不用为小叔的束修发愁了。
这些钱,简直是一场及时雨。
“那再好不过了,老实说小吃生意只有咱们俩,还是稍嫌吃力了点,嫂子在村里住得久,认识的人多,如果可以,帮我看看有没有爱干净、做事勤快的媳妇儿,如果有,请她到我家来,让我瞧瞧。”有一句话叫做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她可不要会给自己下绊子的队友。
既然要准备开店,人手不可或缺,请人嘛,小镇上的人不知根底,倒不如用村子里的人,那些曾经送过她半袋米,几个鸡蛋,曾经赊给她许多家用的邻里,她想藉此回报一二。
“这是要招工吗?”
的确,就她和鱼小闲两人每日忙到三更半夜,凌晨还要早早去赶集,短时间是没问题,要是长期下来,两个人的身体可能都吃不消。
还是鱼小闲想得远,认清两人能力不足,应该找人来分摊工作,这样既能提高效率,又能分散工作量,是好办法。
她点点头,“男女都要,男子身体要强健的,女子一月一两半银子,男子二两银子,供一顿饭,若是不在我这里吃饭,可以折成现钱,三个月后,我将会看工作态度再行调升月钱。”
“这么优渥的月银,怕是村子里有手有脚的人都会跑来。”安娘子喃喃道。
毖妇村的田地少得可怜,又缺工作机会,每个家里莫不想破头想给家人温饱,难得从天上掉下这么个机会,谁不想把握?
不过,只是卖个吃食,用得着招这么多人?
“还有件事,也得抓紧时间去办。”
“你说。”
“我想鼓励村里的媳妇儿们多种莲花白,多养毛畜生下蛋,将来收获的菜和蛋,我们全数收购,你觉得如何?”成本效益上来说,这比去向外人收购,还是去南北货铺子买都经济划算。
据她所知,莲花白如果从菜苗种植起到结球也要两个月到两个半月的时间,要是产期都能跟得上,一年四季便不用再担心蔬菜会不够、会缺乏,她也不用再担心供需问题。
“你这是想有钱赚大家一起赚?”安娘子猛点头。
赚外快,存私房,哪个女人不想替自己多存点银子,不管是不是可以应付家用,子女要是孝顺,倒也可以安心过日子,要是管不了家里的老人家,也能自力救济,不用倚赖子女养老,所以赚钱、存钱是绝对的王道。
她想村里那些婶婆大娘应该会非常乐意。
经过这些日子,安娘子明白自己没有鱼小闲聪明的脑筋,但是她会看人,也知道跟着妹子走绝对不会错。
鱼小间有些害羞,“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安娘子知晓鱼小闲不是个空口白话的人,她既然开口,那就表示她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也就是说,自己只要负责把这消息散播出去就是了。
“……妹子,你不会是想开店吧?”她慢了半拍才想到,心里也是揣测居多,试探的问了问。
“要是决定了,嫂子一定是第一个知晓的人。”她也没意思要瞒着安娘子,但还没定案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这会不会太快了?虽然说小吃的生意真的火红,但是这般急就章……因为真心把鱼小闲当妹子,安娘子一边替她高兴,又不免想得也多了。
“对了,你方才说要招女工,我忽然想起一个人……”安娘子沉思了下,“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就是苦命了点。”她不是要走后门,可那孩子真的太可怜。
“哦。”
“也难怪你对她没印象,银子家在村子的另一头,她家里本来也还过得去,爹娘感情和睦,那个包老三木工好是出了名的,又是个猎户,一家三口日子不难过,不过,坏就坏在朝廷动不动就征服兵役,家中只要有男丁,二话不说就被抓去。
“包老三回来后,剩下一条腿,这下性子大变,整日在家酗酒打骂母女俩,银子她娘到后来受不住,跑了,留下爷女俩,包老三死性不改,也不想想自个家里早就没钱可以过日子,还动辄打骂银子,逼她去除酒,那孩子因为不从常常被打得身上没一块完整的,着实可怜。”
迸代兵役和劳役极重,赋税、徭役,人民逃都逃不了,若是私逃被抓回来,下场严重。
应征充当府兵的人,平日务农,农闲操练,战时出征,战事完毕,兵散于府,将归于朝。
然而军队数量庞大,战死沙场的人也不计其数,能留下一条命来的人诚属幸运,至于因为兵役身体落下残障的,再遇上无良的长官,没有一丝一毫补偿,只能无奈的吞咽,怨叹自己运气不好罢了。
“既然嫂子发话了,就带自瞧瞧吧,如果够勤快,我自然不会少了她好处的,但如果不成,我也不能给这面子。”
“当然、当然,那就这样说定了!”
安娘子也是那种说风就是雨的人,她办事利落快捷,隔一会,就把那个叫包银子的小泵娘带到田家,田十四早早就到院子去了。
鱼小闲瞧她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秀气偏小的脸蛋,身材瘦弱,穿着一件陈旧的花布粗棉衫,虽然手肘膝盖都是补钉,但浆洗得十分干净,来到陌生人家中,除了几分局促不安,可有问有答,不推托不马虎,答不上来的问题,也不粉饰直接说不会,很得鱼小闲好感。
“你什么时候可以来上工?”她眼神干净,鱼小闲很是喜欢。她虽然极力想遮掩身上的瘀青红肿,但袖口伸缩,连颈子都隐约能看见被殴打的痕迹。
她这么小,那包老三怎么就下得了手?
鱼小闲一直告诉自己这是旁人的家务事,自己不要管,不能管,也管不得,但是她最恨这种打小孩出气的父亲!
“夫人是说银子可以来这里做事?”她微微带愁的眼睛难得有一丝生气。
“我长你年纪,叫我太太就好,前三个月一两银子,供一顿饭,三个月后,你要表现良好,月钱会视情况往上加的。”
“银子一定会认真做事的!”
“什么时候可以来上工?”
“明天,不,太太……如果要我,我今儿个就可以来上工!”她原本清似初春细的嗓子激动的分了岔。
“不急,那就从明天起。”真是叫人怜惜的孩子,竟然因为有了工作,高兴成这副模样。
鱼小闲没忘记包银子回去时迭声的称谢,高兴到脸蛋泛红,掩不住兴奋雀跃,身子轻轻发抖的样子。
等田十四进屋,她向他提起这件事,忍不住抱怨,“这朝廷是怎么回事,兵散于府,将归于朝,将有朝廷俸禄,不愁吃穿,散勇兵士呢,有没有抚退金?那些为战事身残的人没有一点抚恤,朝廷都不管吗?人民如此信赖朝廷,那些将军大官们为什么对这些士卒这样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