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郁竹君听出来了,她苦笑,“原来四爷并不愿意我去替他治病。”
他尴尬的承认,“是,四爷宁愿办婚事,皇上准了,说是冲喜也好,但还是希望郁御医能至四爷府上一趟,看看四爷的病情。”
她抿紧了红唇,苦涩的咀嚼“宁办婚事”这四个字,心痛如刀割,“皇上下令了吗?”
“不,四爷说郁御医也许会拒见他,不想郁御医因皇命而不得不从,所以皇上特别交代,这只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开口,郁御医若有不愿,并无抗旨之罪。”董风尴尬的说。
她想了又想,还是开了口,“不去。”
“真的不去吗?”他们可急了。
“不去。”她坚定的道。
留在耿少和身边的人原本就不该是她,去了,只是徒增伤感吧。
再者,她还没有自大骄狂的认为自己是神医,皇宫里比她医术好的御医多的是,他们都无能为力,她又岂能起死回生。
两人实在很想押着她走人,偏偏主子有交代不得以武力令其屈服,两人也只好失望的驾车离去。
欧阳进磊跟那些病人本想劝些什么,但见她绷着一张粉脸、眼眶微红,欧阳进磊马上跟大家比了个“闭嘴”的手势,还是别强迫她了。
第12章(1)
时光流转,冬去春来,年也过了,甫过元宵,郁竹君好不容易在山上小屋整理好心情,重新回到医馆当个坐堂大夫,不愿再去想耿少和的事。
然而,即使天高皇帝远,郁竹君不想知道那些事,身边总还是有多事的长舌之人会说。他们不时的打探皇室婚礼,听到婚事筹备得紧锣密鼓,吉日就在一个月后时,更是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四皇子那么俊帅、郁御医对他有救命之恩,这么一对天造地设的俊男美女怎么没有让月老系上红线呢?”
“就是,他们可独自住在那屋里三个多月,怎么什么也没发生?”
“郁御医不是还跟着进宫去?那时她就该说自己是女红妆好让皇上赐婚啊,而不是当什么御医的,瞧瞧,天赐的好姻缘也没把握,年纪可愈来愈大了呀……”
医馆因这些讨论声而显得人声鼎沸,就连正让郁竹君看病的岳女乃女乃也在兴致勃勃的与他人谈着这事,除了偶尔咳上几声,哪有什么病?
郁竹君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嘴巴张开。”
岳女乃女乃咳了两声,乖乖的张口,但眼睛还是频往一旁叽哩呱啦的三姑六婆看。
郁竹君摇摇头,“长舌没药医,下一个。”
这一说,总算将岳女乃女乃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小……不是,郁御医,我是染了风寒啊。”
“岳女乃女乃只是话说太多,口太干,多喝水让喉咙多休息就好,下一个!”
无奈,下一个仍是长舌公一枚,而且,直接开训,“郁御医,你没家人又一直女扮男装,没为自己的终身打算,说来,我们这些老人家也可以说是你的家人,不如由我们帮你作主……”
她头疼的大喊,“下一个!”
欧阳进磊也火大的赶这些来凑热闹的长舌公、长舌妇,东指西指,“你们这些没病来看病的,药钱全都加倍算啊!听到没?”
这声威吓十分有效,一下子就走了一大票人,但也只是换到门口闲磕牙。
吵死了!欧阳进磊皱着眉头看着郁竹君,“回去休息,今儿没啥病人。”
她点点头,看着这个如父的长者,心里充满感激。
为了表示谢意,她主动提出想成为他的义女,但他婉拒了。
“等四皇子成为你的丈夫后,我再收你当义女,能与皇帝成亲家,多荣幸啊。”
“那你永远都没机会了。”
“不!我有信心四皇子会回来找你的,世上没有比你更优秀的女子了。”
他的话多少抚慰了她受伤的心,这才让她渐渐坚强了起来。
挥别了欧阳进磊,也婉拒了一些好心想陪她回去的男女老少,她独自驾着马车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寂静的空气,傍晚的斜阳洒进一片橘红色光,看似温暖实则沁凉。
呼息间,都可呼出白雾。
她一个人吃了一些粥,踏过积雪走到院前,栅栏内全空荡荡的,覆盖了一层白雪,当初离开时将小喜福、小猪仔、鸡、鸭暂寄给邻居一些老人家,回来后,有些鸡鸭被老人家给吃下肚了,而小猪仔跟小喜福也跟几个娃儿成了至交,她索性将它们送给他们,反正住得近,想念时可随时去瞧瞧,惟独就是每次回来,还是觉得四周太安静了。
唉,也许明儿再去买个几只鸡鸭回来,这里也热闹些。
她晃到马厩前,双手靠在栅栏上,看着为了进城方便新买回来的棕马,“小喜福也送人了,你呢,就叫小小喜福吧,配上我这小大夫刚好。”她拍拍马头。
蓦地,一阵清脆的鸟叫声陡起,她转身抬头就见到一只喜鹊在发着女敕叶的树枝上啁啾,她长长一叹,“情难忘、人长别,我郁竹君心里空虚寂寞,你这只鹊儿却在报喜?”
难以压抑的惆怅愈涌愈多,情怀再添新愁。
春天,一年之始,喜鹊这一叫,吹皱了一池心湖,令她的心隐隐抽疼。
别想了,别再想他了,想想别的吧。对了,那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怎么突然安静了,从早到现在还没见到人?不是约好了,要一起过来吃炸年糕?
她吐了一口长气,还是先去炸个几片等着吧。
郁竹君意兴阑珊的回过头,眼睛瞬间瞪大,怎么回事?她的院落里怎会突然出现好几名黑衣人?
“你们是谁……”
话语方歇,她已被点了昏穴,落入某个黑衣人的怀里。
接下来,她几次醒来都是昏昏沉沉的,她不明白这些掳走她的人究竟要做什么,但她可以确定她正在马车内,一路上,马车喀啦喀啦的行进着,似乎是在赶路。
只是,几次昏沉睡去、再昏沉的醒来,身为大夫的她也知道这并不正常,她确信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伤,他们并未伤害她,这一点多少让她安了心,当困意再度袭来时,她霍然想到,难道她昏昏沉沉中被灌下的饮食里有加了迷药……
这一天,她不知道是被什么声音吵醒了。
“啪啪啪啪——”
她拧眉微睁开眼,才发现马车垂帘被外头狂风吹得啪啪作响,但马车内放有暖炉,再加上保暖的被缛,她一点也没有感到寒冷,忽然,她的视线穿过翻飞的垂帘,看到有个男人站在一片雪白的林木间,那眼熟的伟岸背影迎风而立,衣袂飘飘,好像是他……
雹少和,救我!我被掳了!她想出声喊,但她喊不出来,眼皮再度不受控的缓缓阖上,她挣扎着要睁开眼,但她办不到,没多久,她再度沉沉的熟睡。
全然不知在她熟睡后,耿少和缓步来到马车前,一名侍从立即毕恭毕敬的服侍着主子爷上车。
尽避身上还带了未愈的伤,人也清瘦了不少,但他与生俱来、无与伦比的气势仍是无人能及。
雹少和上了马车,伸手轻抚郁竹君的脸颊,没多久,马车再度喀啦喀啦的行进。
终于,可以与她再这么亲近了。
那一日温存过后,在泰安殿遭刺客袭击,他头部受创,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
他终于明白了,在吃炸年糕时,失忆的他心里浮现的是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向他挑衅;沐浴时,郁竹君出言打趣,他心里同样冒出从未有人这么大胆敢戏谑他……
这全是因为他的性情冷绝,虽然不记得过往,但性格已烙在骨子里,更甭提身为皇子,他更是早早就学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求成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