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红香拚命地干活,就是不想停下来思考他说的话。
打算犒赏一下自己,于是她烧了一大锅水,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换上新裁好的孝衣,她得为父亲守三个月的孝,他们姐弟的孝衣也是那个男人帮忙准备的……
停!
现在不准想到那个男人!
就这么几个时辰,她希望做最单纯的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不去想雷间泰,不去想她爹的死,也不去想弟弟妹妹未来的生活。
现下,她的脑袋不想装进任何烦恼,麻烦事等到以后再去担心吧。
她做到了。
接下来,她心无旁骛地干活,把一桌子的脏碟子、脏碗洗好,用布巾擦干、整整齐齐地摆放好,再把厅堂打扫一遍,甚至把桌椅都擦拭了一遍。
做完这些之后,她又把脏衣服都洗了,然后开始做着几件针线活。
大妹的衣裳破了,她得补一补。
江红香看着手中的旧裳,这件衣衫是她穿过的,大妹刚满十五岁,正是爱美的年纪,却只能捡她的旧衣裳来穿,一件衣裳,缝了又缝、补了又补,穿上一年,再轮到小妹穿,还有小弟,一直在长高,衣服穿不到几个月就要裁新的,无奈家里没钱,不能帮他做新衣,所以他只能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可是他们都好乖,晓得她辛苦,从来没抱怨过。
以前是她没有能力,现在机会就摆在她眼前,她怎么能因为一点点的自尊,就剥夺弟妹们可以享受到的舒适生活?
而且那个男人,不论她的嘴巴再怎么否认,她都很清楚,自己心底对他早就有了异样的情愫,他是个好男人,绝对值得女人托付终身。
江红香叹了口气,原本纷乱的思绪渐渐变得清晰。
等到她把针线沽做完,天色已经微亮,她收拾收拾,又开始一天的忙碌。
江红香屋里屋外忙得团团转,根本没发现那个早起的男人,总是隔着一段距离跟着她,看着她喂猪喂鸡、捡鸡蛋、摘新鲜的蔬菜、开锅做饭。
等到她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一抬头,就看见他高大壮硕的身子不羁地倚在厨房门边。
太阳斜过树梢,恰好投射在他身上,她脑中突然一片恍惚,完全看不清楚他的脸孔,只觉得他好高大,散发出来的霸道气势,让她不自觉臣服,蓦然产生一种想要终生依靠他的强烈感觉。
江红香用力地甩了甩头,让自己恢复清醒,故意不带任何感情地问道:“你起来了,睡得好吗?”
雷间泰只是低沉地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虽然无法看清他现在的表情,但依然可以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心儿猛地一缩,突然觉得只有两个人的厨房,似乎太热太小了。
她慌乱地转开视线,略带紧张地说道:“你先进屋去,我马上把热水端给你梳洗,早膳也快准备好了。”
说完,她故意假装很忙碌,想要暗示他快点离开。
没想到他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定定地站在一旁凝视着她,像是不看到地老天荒不甘心似的,可是她又不好意思太明显地赶他走,但被他这样认真地看着,她怎么还有办法保持心情平静?
如此心神不定的情况下,手忙脚乱是免不了的,但最可怕的是,热水开了,她想去掀锅盖,竟忘了用垫布,不小心就烫到了手,她惊呼一声,手一松,锅盖就这样“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雷间泰见状,一个大步就来到她身边,执起她被烫得有点红肿的右手,心疼地责怪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他想也不想,就直接把她的手压进冷水中。
“这桶水不能用了!”江红香埋怨地瞠了他一眼,大爷他知不知道,水在她家是多么的珍贵啊?
“你还有心情管这个?”雷间泰被她不在乎自己的态度气到了,忍不住怒道:“你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管家、管弟弟、管妹妹、甚至管老爹,你有没有好好关心过自己?”
他为什么这么生气?他脸色难看,口气恶劣,抓她手的动作更是粗鲁,只是,她是生病了吗?怎么觉得他的活在她的心窝注入了一股暖流,让她好想不顾一切地扑到他怀里哭个痛快!
已经多久了?她总是告诉自己不可以软弱,强撑着意志坚持下去,可是……
现在,她强烈地想找一个人来依靠!
江红香抬起头,傻傻地看着他担心不舍的表情,小声地咕哝了一句。
“什么?”雷间泰正关注着她被烫红的手,没有听清楚。
“我说,”江红香顿了一下,晕红染上女敕白的贝耳,虽然很害羞,但她还是逼自己直视他深邃的双眸,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续道:“雷间泰,我们成亲吧!”
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她现在没空关心,也没多余的心力胡思乱想,一旦做出了决定,路就只有一条,那就是不断地往前走。
她想要一个安稳的家、一个男人,既然已经决定嫁给雷间泰,她就会尽自己所能的对他好,成为他的好妻子,可是前提是,他也得对她好,对她的弟妹们好。
所以,她在观察他。
江红香和雷间泰成亲当天,新郎信不惜血本,办了一百桌流水席,人潮把雷家尚未完工的大宅子塞得满满的,不但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赶来祝贺,连雷间泰四海之内的朋友们也都齐聚一堂,要给这对新婚夫妻带来天长地久的美好祝福。
婚礼热闹得不得了,几百人闹腾到大半夜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江红香是穿着凤冠霞帔,坐在八抬大轿里进门的,在新房里枯等了几个时辰,眼看都快子时了,还是不见新郎倌的身影。
她又困又饿,再也管不了那么多,自行掀去喜帕,坐到摆满了丰盛食物的圆桌前,大快朵颐了起来。
等她祭饱了自己的五脏庙,肚子饱,也就开始觉得有点困了。
这些日子为了筹备婚礼,她可真是累惨了。
江红香环顾四周,决定先在床上小睡一下。
她打了个哈欠,连绣鞋也没月兑,就躺在床边面朝外斜倚着,虽然努力告诫自己不能睡得太沉,但其实早睡到昏天暗地了。
雷间泰推门进房时,就看见自己的小娘子,正张着小嘴呼呼大睡呢!
他坐到床边,轻摇她的肩膀,想把她唤醒,却被小娘子一巴掌拍开,只听见她模糊地咕哝道:“讨厌,我还要睡。”
说完,她一个翻身,继续梦周公去也。
雷间泰的唇勾起一道弧线,再回头看着一桌子的杯盘狼籍,他又好气又好笑地轻叹口气。
他的小娘子,还真是与众不同呢,大喜的日子,也不见她有什么适应不良,依旧照吃照睡,不知道是根本没把成亲当回事,还是她的性子太随遇而安了?
雷间泰正在考虑是该把自个儿的小娘子叫醒、共度春宵美景,还是任她继续呼呼大睡的时候,突然响起“叩叩”两声敲门声。
他起身去应门。
“爷,您要的热水来了。”两名小厮气喘吁吁地抬着盛满热水的大木桶站在门外。
雷间泰点点头。“放下吧,我自己来。”
他本来打算让自己净净身子的,不过当他斜瞟向那个睡到一点都没自觉的新嫁娘时,他的心里有了更好的主意。
雷间泰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泡澡桶扛到屏风后,不发出任何声响地走到床边,俯身轻柔地帮眼前的小女人宽衣,不过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危险的处境,还沉浸在甜蜜的睡梦中,乖乖地任他摆布。
大手三两下便把小女人身上的衣服剥得一件也不剩,雷间泰黑亮的鹰眸瞬时黯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