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他略带不满的咕哝,这时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刚刚你赶人家走,太凶了,记得道歉。还有,要是餐点重做的话,记得把帐款补给人家。”她的吩咐随之飘出,“对人家客气一点,服务业很辛苦。”
啊,他的蒂珐,总不忘将心比心。他微微笑了。“遵命。”
第9章(2)
“娟秀,好久不见。”
当玛丽乔的脸庞笑咪咪的出现衣饰专柜时,蒂珐不惊讶。
“伯母。”她颔首为礼。
“怎么叫得这么生疏?”玛丽乔亲亲热热的靠过来,“跟以前一样,直呼我名字啊!”
她一只手臂就要环过来,蒂珐错身绕开,后方一记闪光灯亮起,刚好照到玛丽乔的手尴尬的悬停在半空中。
啊,原来还带了记者来,蒂珐暗忖。她对柜姐说,“麻烦拿三十八号让我试。”
玛丽乔暗自咬牙,随即转过身,又满脸堆笑,“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来跟我打声招呼?”
蒂珐转而看她,冲她一笑。
那一笑,无所惧,玛丽乔不禁心中一突。
那双眼儿通透明亮也深邃,柔软也坚定,“我们没那么熟。”
“怎么会?你跟我家错为曾经夫妻一场,现在……”
“没有法律上的关系,不必对你执什么礼。”蒂珐正色的说。
“但我毕竟是长辈……”
“所以称你一声‘伯母’。”蒂珐从柜姐手中接过衣服,径自转往更衣室。
莫非那个小穷女在说,这声“伯母”叫得委屈了!
玛丽乔气坏了,却又摆手要自己带来的那两个记者稍安勿躁。自从他们说了林娟秀随范错为回国的消息之后,她便知道,这早晚要登上新闻。
还有什么比这机会更好?她马上意识到。毕竟她是范错为的妈,他的前段婚姻当然与她有关,搭上这班顺风车,她可以受到瞩目,再说,这是个难能可贵的机会,能杀杀林娟秀的锐气,让她认清楚谁是老大。
教得好了,透过媒体,放诸天下,谁都知道要敬她三分。
蒂珐换上试穿的新洋装,排开拉帘,走到镜墙之前。公主装不失稚气,胸部以下垂坠的伞状设计,能掩饰即将隆起的月复部,好看又实穿,她很满意。
玛丽乔记得她很好搞定,是个打扮没品味,对自己没信心,给两个甜头就上钩的傻丫头,只要先给她来几句好听的,就能耍得她团团转。
她上前,“哎呀,这衣服真不错,不过你腿够修长,穿长一点的裙子更显端庄,像这件还有荷叶边,就很有女人味。”她拿起架上另一件新衣,放在她身前比了比。
蒂珐专心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长裙比较适合你现在的身份,错为毕竟是公众人物,你跟他‘住’在一起。”
这一句,是要起到威吓效果,说明她对她的动向了如指掌,“也要为他考虑,合宜大方的打扮,有为他加分的效果。”这一句,是给她模模头,让她照着摆布走。“喏,去试试,我帮你看看穿起来效果如何。”
她把长裙递过去,蒂珐正好轻快的对柜姐说,“我要这一件,谢谢。”
她转进更衣室,正好避过又一记闪光灯。
玛丽乔彻底冷下脸来。这一次,她确定,她绝对是故意的。
哼!不过是小小伎俩,她还不放在心上。她不相信林娟秀这个曾经在她设局下摔一跤的女人会变得多机灵,她会逼得她不得不回应。
只要她想跟她儿子在一起,就活该要受她糟蹋——活该!
坐在咖啡厅歇腿时,蒂珐不禁苦笑。
玛丽乔还真的找来了。
这几年,她追看范错为的新闻,没少见过玛丽乔的消息。范错为第一次发片时,她的存在感不少,靠着爆料那段短命的婚姻,她深受眷宠。
那时,范错为不否认也不承认,也没出面制止,曾让她很难受。
后来,她看出门道来了。玛丽乔什么都不要,什么也不缺,只想被关注,偏偏没本事做出一番事业,只能巴着范错为的名气,逞逞威风。
她分寸拿捏得不错,不曾正面与范错为相冲,逼他出手制止,却足以以暗箭伤害眼中钉。就拿她披露的那段婚姻来说,她选定以忧心忡忡的母亲为立足点,没人能责怪她谈起自家儿子的婚姻,以及谴责那个伤她儿子心的女人。
要让话题沉寂的方法,不是与她隔空交谈,而是冷处理。别理她,别看她,事情会过去得比较快,范错为的办法是对的。只不过,那会让人得内伤。
她曾经以为,只要对上玛丽乔,自己会一再被压落下风,但是,就刚刚的交手,好像不然。比起过往,她已经有能力与她抗衡。
蒂珐瞥见她的前婆婆,在咖啡厅外探头探脑。
从报章杂志中看到她,远不如当面再见到她的震撼。
她还是那么美,但是老了些,一些发丝变白了,眼睛仍骨碌碌的转,不愿安分。
蒂珐已不是过去那个渴望得到疼爱与认同的小女生了,这些年的阅历,让她看得出玛丽乔的局促不安。
她过去怎么会以为,玛莉乔有颇得体的一面?如今,她看得出玛丽乔有非常严重的自信问题,她对自己的评价不够高,使她忍不住要去踩低任何她能踩的人。
蒂珐感谢自己,没费过心神去恨她。不值得,那真的不值得,玛丽乔只会那招刻意笼络,再伺机陷害。六年过去了,她怎么会以为那些老路数,至今仍管用?
“娟秀,这几位是媒体界的朋友,专跑娱乐新闻。”玛丽乔领着一男一女,男的扛机器,女的带纸笔,“坐,都坐,大家聊聊。”
蒂珐抬起眼,看着玛丽乔,又盯着那一男一女。
那男的本来要掀开镜头盖,可见到蒂珐那清清冷冷的一眼,转而模鼻头。
“他们要写错为的新闻,我就邀他们过来一起喝个咖啡。”玛丽乔一脸天下太平的笑,“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谈论错为,你可要好好帮他打理公众形象。”
一顿话,大棒、蜜枣一起下,又要抬举她在范错为跟前的地位,又要拿责任压她,蒂珐没被糊弄,心里跟个明镜似的清晰。
“伯母,两位,”她礼貌的点个头。“慢聊。”
“……什么?”
她一招手,叫来服务生,“结账。”
“小姐,您的餐点还没为您送上来……”服务生一阵错愕。
她曲起的食指,在桌边敲出清脆的声响,“我不接受并桌。”施施然离去。
后头,那男的对玛丽乔说,“不是说你有办法让我们采访范错为的前妻吗?”
“还说能让她服服贴贴呢。”女记者也抱怨。
玛丽乔怒红了脸,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般被羞辱!
连着几天,蒂珐觉得有点怪。
屋里有某个常驻的东西不见了,梭巡室内,她可以感觉到好像少了什么,可矛盾的是,因为它不见了,所以她也想不起那到底是什么。
她站在水槽前洗碗盘,范错为录音录到太晚才回来,正坐在料理台旁,吃迟来的晚餐。
将食物弄热端给他之后,她灭了其它大灯,仅留走道上的壁灯,以及料理台上方,那盏从天花板垂落下来的圆灯,昏黄光线被灯罩局限在两人之间,营造出亲密相依的氛围。
适合夫妻夜话,他想。“过来陪我聊天,碗等我吃完了再洗。”他拿餐刀切开烤鸡腿,“我洗。”
蒂珐把洗净的锅子立起来滴水,“不要,已经太晚了,你也累了,赶快吃饱,赶快去洗澡,碗我来洗就好。”她翩然如蝴蝶,到冰箱取出水果,洗洗切切。
他欣赏的看着她忙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