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望在短时间内完全改善他们的关系,那是痴人说梦。不过,她想好了,只要增加玛丽乔表现的机会,就等于提高范错为认同她的机率,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就够了。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帮这对母子和解,现在她只是在努力一个开头而已。
“蒂珐,我让司机先跑一趟印刷厂,拿回印好的请柬。”玛丽乔把手中的袋子放上来,“你看印得对不对。”
“太谢谢你了,我本来想吃过午饭再去拿。”
“这应该省了你跑一趟的时间。快点写上收件人姓名地址,就能快点派出去。”
玛丽乔笑着说,眼中闪过某些狡黠的光芒。
终于到了举办派对这一天。
入场时间是下午六点半,为了臻至完美,蒂珐早上就赶赴饭店。
今天刚好也是范错为在范氏企业的最后一天,交接到下午才告完结,夫妻俩说好在派对上碰头。她带着全新行头,开了一间套房,不用家里、场地两头跑。
一个套房要的金额,堪抵以前一个月的租屋费,甚至超过,但范错为近来不太开心,她决定还是花点钱,把一切办得尽善尽美。
此外,她也要让他惊艳。平常不太打扮的她,将盛装出席这个派对,化妆、发型都将费心整理过,她会以他不曾见过的美丽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她相信,只要让他看到美好的成果,知道玛丽乔对这一切都有贡献,他的心情就会转为开朗。
下午三点半,做完最后的场地检查之后,她折返房间,忙于梳妆打扮。
化妆是她本来就会的了,但发型一直是她的弱项。这晚不能梳条马尾朦混过去,令她有些紧张,虽然练习过几次,但还是不上手,她可以想象自己被造型喷雾、整发器搞死的模样。
但玛丽乔出手了。
她按下她的双肩,让她坐在梳妆台前,像她不曾拥有过的母亲一样,为她打点。
从镜子里,蒂珐看到她抽起一缕又一缕的长发,交替使用梳子与吹风机,为她做出大波浪鬈,一边专注于手上的动作,一边瞄镜子看效果如何。她的表情那么认真,容不得一丝不完美,蒂珐很难不被感动。
她还用指月复为她揉开太浓的眼影,为她身上扑粉,在半空中喷洒香水,要她穿过去染香氛,甚至蹲在地上,为她调整鞋上的水钻蝴蝶结。
完成后,站在连身镜前,蒂珐被自己惊呆了。
她知道自己不丑,可不晓得原来可以这么好看。玄黑色系衬得她肌肤宛如会发光,柔软的丝质布料贴在身上,勾出自己没意识到的玲珑曲线。她几乎露出整片背——这是玛丽乔的建议,若让她自己选,绝不考虑如此大胆的剪裁。
但是,布料垂缀在腰上,因走动而微微晃荡,竟是无比性感。
“错为一定会惊艳的。”玛丽乔看来很满意。“好了,我也该回去了。”
蒂珐的视线从镜中的自己身上转开,移到她身上。
玛丽乔出了这么多力,给了这么多意见,就让她这样回去,好像不太好。
今天的见面派对是个重要的场合,也是范错为进军音乐圈,最具标志性的一天。
他解释过了,家人与一起工作的人,概念不同,不便聚在一起,她可以理解,但,玛丽乔是他的母亲,母亲……应该拥有不同的待遇。
她细想着。派对场地宽阔,多个人也不会挤到哪里去,她准备的食物跟酒份量足够,也不怕多个人享用,而玛丽乔有百分百的资格站在那里。
“我怕等一下会塞车,要先离开了。”玛丽乔又说,回头去拿包包。
蒂珐不禁有点踌躇。如果要开口留她,这是最后机会了。
“今晚是重要的一晚,祝你跟错为玩得愉快,派对成功。”玛丽乔往门口走去。
要留她吗?还是不留?蒂珐艰难的看她走出好几步,终于开口,“等等。”
玛丽乔一顿,神情疑惑,“怎么了吗?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你……”蒂珐豁出去的问了,“要不要留下来参加派对?”
玛丽乔的眼神变得不确定,“可以吗?错为没有邀请我。”
“没关系,我跟他说一声就好。”她心知肚明,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他一定会更不高兴,但她已经想好今晚在饭店度过,她会好好的安抚他。“你是他妈妈,你应该在那里。”
“太好了,谢谢你。”玛丽乔走回镜前,模了模鬓边,端详自己的外貌,“对了,我想展示错为之前送给我的那枚胸针。”
“……胸针?”
“就是他卖出第一首歌,买给我当礼物的那枚铃兰胸针,还在吧?”
“在,不过我没带出来。”
玛丽乔注视着她,眼神充满请求,“你可不可以回去拿?”
蒂珐惊讶了一下。“现在吗?”
“现在。”
她瞄一眼时钟,“会来不及。”
“还好吧?离入场还有一个多小时,你叫辆出租车往返,很快的。”
可是,她的小礼服太多,不适合在街上走动,再说,上好的妆,卷好的头发可能因而散开糊掉。“我可能没办法哦。”她委婉的拒绝。
“那个铃兰胸针……当初错为送给我的时候,我心情不太好,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被他记在心里。”玛丽乔呐呐解释,“我是想,在这个别具意义的日子里,如果能戴上那枚胸针,错为就会知道我已经改成支持他。”
蒂珐坚定的心意,被这番话催得有点软。
“再说,在这个场合谈到这件事,也会为他加分。如果别人知道他实现梦想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母亲与有荣焉,一定会对他印象更好。”
这倒是,蒂珐在心里点头,一边忖度着时间。不行,还是太赶!
玛丽乔叹了口气,“唉,我也是希望错为好,这几天才会努力帮忙筹备派对,好让他有个气派的露面机会。展示那枚胸针,不过是我一个小小的愿望,要是不行的话,那……那就算了,其实也没什么啦。”她落寞的踅到一边,低头整理衣襟。
蒂珐咬了咬牙。
她不是纯然的傻蛋,当然察觉得到玛丽乔的话偏于煽情,但是,范错为那天的沮丧,她比任何人清楚。
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如果折回去带来一枚胸针,可以消除他心中那点不痛快,又能让他们母子转为和睦,她愿意去做。
她拿起手机,玛丽乔警觉的盯着她,“你要干什么?”
“通知阿为一声,我可能会晚点到。”
“这件事是惊喜,怎么可以事先告诉他?”
这么说也有道理。蒂珐放下手机,匆匆套上长袖外衣,再带上钱包和钥匙。
“你在这里看着,我马上回来。”她飞快的朝外跑。
玛丽乔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她施施然坐到梳妆台前,抬手打内线电话,“小姐,我刚刚寄放了一个包裹在柜台,叫人帮我送上来。”
幸好回程路上,花了比她预估更短的时间。
蒂珐匆匆进入主卧室,从抽屉里拿出那枚铃兰胸针。
离开前,她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波浪鬈卷度依旧,妆有点糊,但补救得回来。
她想打个电话给范错为,却发现自己忘了将手机带在身上。
用家用电话拨给他,他没接听。算了,还是先赶回去再说。
她一脚跨出大门,电梯当一声,门开了。
“范太太,你在啊?那正好。”管理员带着两个穿灰色制服的人急急走来。“刚刚隔壁人家打电话通报,说你屋里传来瓦斯味。”
她一愣,“瓦斯味?”
“安全起见,我马上联络瓦斯公司的人过来检测。”管理员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