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抛下食物袋上前,“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茫然的抬头看他,眼神有点空。
他轻拍她的脸颊,“蒂珐,跟我说话!”
她回过神,“范错为,你来啦?”
“怎么回事?”他扶她起身,坐在床边。
“刚刚有小偷跑来……”她有些恍惚的说道:“我本来已经去上班了,但突然想起有东西忘了带,又折回来,刚好撞见他在屋子里……”
“他伤了你?”他怒问,“你为什么不跑?”
“他……找到我的鞋盒!”说到这,她忽然清醒的环顾左右,随即丧气,“被他拿走了!”
“什么鞋盒?”
“放钱的鞋盒,我的钱都放在那里面。”
一股怒气悄悄聚集,“你为了那个钱盒而不跑?”
她为自己辩护,“那里面放的是我的钱,可以还掉最后一笔债务,以及我的第一笔私房钱!”
她为了一个蠢鞋盒,罔顾自己的安全?他生气了!“当场撞破小偷很危险,你不知道人被撞见做坏事的时候,会变得更暴力吗?”
“所以他从小偷变成抢匪了啊。”她侧过脖子给他看,上面是狠狠的抓痕,“看他把我抓成这样。”
“他为什么不直接拿了就跑?”
“因为我有一度抢回了鞋盒,可是后来他又抢走了。”
他怒吼,“你还上前跟他抢?”
她眨了眨眼,“那是我的鞋盒。”她重申,好像这样可以说明一切。“不是普通的鞋盒,是装钱的那一个,我不能什么都不做,随他拿走。”
“你有没有想过,那家伙不只想要钱,可能还想动你。”
“他有想过一下子,”她看到他眼角一抽,“但我马上打退他了。就是为了抓好衣服,才让他有机会带走鞋盒。”
他气到想拍烂桌子。“你可能被那个人……”气息一窒,他说不出那个充满暴力的字眼。“你不应该拿自己的安全去冒险。”
“我……”
“不准顶嘴!”他失控大吼,“没见过脑筋比你还硬的女人,你是哪里有问题?人家来偷钱,你偏要把他斗成抢匪,我在担心你,你却要一句句顶回来!你不硬碰硬,难道会死?”
她惶惶的看着他的眼,“你在……担心我?”
“不然我干嘛气急败坏?”他又凶一句。
的确,他此时的模样,完全失去平日的冷静。
这个时候,如果她会撒娇,哭一声“人家吓坏了,你干嘛凶人家?”,范错为应该就会心软收口,可她偏偏不会撒娇。
她别开脸去,隐藏突然漫入眼眶的泪水,可那泪水止不住,才冒出来,就往下掉,一往下掉,就冒出来更多。
蒂珐被自己吓到了,她从来不哭的,怎么忽然一直掉眼泪?
范错为也愣了下,先是惊讶于自己骤发的脾气,他还以为自己不愠不火,冷眼看事,却没想到被她激起了这么大的怒气,后则是因为见到她的泪水。
她哭了?刚刚不是还在坚持她的盲勇之举吗?怎么突然就哭了?
蒂珐伸手接住眼泪,盯着湿湿的手掌,错愕的抬眼与他相对。
他靠过去,她起身抽了两张面纸,藉此巧妙的躲开他。
她抹去眼泪,擤了擤鼻子,他听见她在低声咒骂,“该死!”
那声音是颤的,化解了他的怒气与惊讶,他叹口气,一把抱住那瘦削的身子。
她的身体是冷的,在瑟瑟发抖,他怪自己没有早点抱住她。
蒂珐挣月兑他的手,“滚开啦!”
他捞回她,重新环上,这次锁得很紧。
她试图用手肘重击他,“我叫你滚开,滚开!我自己搞得定,不需要你来担心!”
他低下头,将她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怀抱中,她的眼泪滴在他的手臂上,热得让他心里疼。“为什么不马上打电话给我?”
她不说话,只是小声啜泣,那像是把他的心放在石磨中研碎。他知道她不完全信任他,不指盼他,因为在他怀里,她仍保持蜷曲缩起的姿态,充满了自我防卫。
她应该倚赖他!“蒂珐,请求我的帮忙,不是示弱。”
她怯怯解释,“我不是怕示弱。”
“你应该打电话给我,叫我赶过来,或滚过来,随你爱用哪个字。”他顿了一下,想起她求己的个性,又加了句,“这个你总该知道吧?”
“我怕……”
“怕什么?”
“我怕你不来。”她终于说。
他太惊讶了,“什么?”
“你可能会跟我说你在忙,没空,就算我打了电话,你也可能不会赶来。”
惊讶已不足以形容,“我做过这种事吗?”
没有,但那是因为她从没主动打电话给他。每次出现,都是出于他的自由意志,她没有勇气按下他的号码,因为她总是很害怕,她怕……
“在你心里,我的人品这么差?”
“不是,我只是……”踌躇片刻,心里的疑惑终于滚出舌尖,“你是我的谁?你又为什么会一叫就来?”
一阵头晕眼花,范错为已经将她旋了半圈,面对面瞪着她。
“我是跟你睡的男人,我当然会来!”他火大的说,“你有百分百的权利叫我过来。”
她没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掉眼泪。
这女人真是让他气得牙痒痒。“蒂珐,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一定会来。”
她迎上他的视线,不太敢放纵让自己相信,尽避很想。“真的吗?”
“真的。”他神情严肃,“但我不喜欢被质疑,这句话只说这么一次,如果你不相信,我不会再劝你,不信拉倒。”
她发出一声低叫,飞快的投入他的怀抱。“我信!”
她吓坏了,真的吓坏了!之前看到有小偷在屋里时,因为太过生气,她忘了害怕;跟那人打过一架之后,她整个呆掉了,来不及怕,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吓坏了。
范错为没有言语,只是搂着她的腰,让她尽情哭出每一分压抑在心里的惊恐。他将她按在颈窝,另一只手坚定的抚在她发上,唇不时给她细吻。
“我在这里,”他不厌其烦的重复,只说那句她最需要听到的话,“蒂珐,我在这里。”
洗过澡后,他帮她上了药,哄她去眯一下子。
她乖乖照做。
以前发生类似的状况,她得亲自处理,再怕、再慌、再不想,都得强打起精神,但这一次,是范错为扫掉地上的酒瓶碎片,是他把倒散的物品捡好收起,也是他叫人来修理坏掉的门锁。她不知道大半夜的,他怎么找到人过来,但他就是办到了。
她不管不问,不去关心,他处理得好好的。小睡片刻,醒来之后,他正站在门外低声向师傅道谢。
她去洗脸,从镜中看到脖子的伤痕,下午的记忆又回到脑中。虽然拉扯时间不长,但回想起那人落在她胸前的目光,仍然一阵恶寒。她一直在为失去鞋盒而难过,可差点被触碰的恐惧隐隐发酵,直到此刻才发作。
原来,男人心怀歹念时的眼神是那么恶心,手劲也变得可怕。
她掏水泼脸,告诉自己,除了被模几把,她没有失去任何东西,她不能被无形的恐惧打败!
走出浴室,她坐下来,拿起筷子,开始吃他摆在桌上的食物。
等吃饱了,有力气了,就什么也不怕了!她告诉自己,眼泪却扑蔌蔌的又掉下来,这次不是因为怕,而是安心。
安心的感觉好陌生,让她自己都有些心酸。躲在男人背后,感觉原来这么好,只要专心照顾自己,外面的事交给他去发落就行。
她闭了闭眼睛,又沉迷、又怕自己习惯这种被呵护的感觉。之前她说过,不要范错为的保护是因为怕自保技巧会生疏,但现在她才知道,那技巧可能连逐渐变得生疏的机会都没有,她会被惯得直接清空自保的能力,她可能再也无法失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