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想若是他再不出现,只怕皇上会急得翻了天,所以这天在山洞的火堆前,吃过简单的野菜和野味之后,他便同萧别倾商量道:“咱们明天出谷去吧!”
闻言,萧别倾一愕,本来挂在脸上的轻浅笑容顿时一僵。
是啊,是该出谷了!这几日的清净和相依相偎,本来就是偷来的。一想到出了山谷后,随之而来的恩怨情仇,萧别倾的心就不住地往下沉去。
若是能一辈子待在这儿,不用去管萧家谋反不谋反,更不去管娘亲的生死,又或者是那张龙椅要让谁坐,该有多好?
这些天来,她从一开始的别扭,到现在却早已习惯每晚窝在他那厚实的怀里取暖安睡。
但这样的日子,等他们出了山谷,那便是奢望了。
“怎么,你不想出谷吗?”
这些天,他已知萧别倾有多心口不一,瞧着她虽然脸上还漾着笑,可眸中并无光采,霍璃同便如是问道。
“哪有这回事!”
有些事免,心里想想可以,说出来只会被人嘲笑,萧别倾心里头很清楚,光凭他的身分,皇上一定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哪里容得他们一辈子都躲在这山谷里头。
撇过了头,萧别倾连忙收拾起自己的思绪,不让他再探究。
啧,真是个不诚实的女人,说点好听话给他听听都不肯。
霍璃同没好气地瞪她,又忍不住将她披散的乌丝抓了一把在手心把玩着,动作细腻而温柔。
“你放心,便是出了谷,我待你如同在这儿一样,只咱们相依相偎。”低头,霍璃同低沉的在她的耳际许诺。
像是变戏法似的,那一句话立时就将萧别倾黯然的眼神洗得晶亮,她定定地望着他好一会儿,终于郑重的点了点头。“嗯!”
经历了生死关头,她不再隐瞒自己的心,也彻底的了解了他的心。
一生一世一双人!
当一个男人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只想要保全她的时候,那么谁还能再怀疑他的真心呢?
君家的书房里,萧何之与君玉风压低声响地谈了好一阵子,两人的脸色同样都有些铁青。
那日使了调虎离山计,打算分别除掉霍璃同和萧别倾,透过眼线知道霍璃同傻得去救人,自己却也摔下悬崖,他们还暗暗高兴,可偏偏车子是坠下了山谷,却找不到两个人的尸身,这点让他们极为不安。
而萧别峦这方面也不顺,虽把人提早送进宫去,可宫里传出的消息是皇上连临幸都不曾,愈来愈多的不顺遂,让向来顺风顺水的他们越发急躁了起来。
这二十几年,他们两家连手,私底下着实是干了一些肮脏事儿,若是这些都被掀了出来,他们哪里还有活路。
所以那日瞧了霍璃同腰间的令牌,他们才会一不做、二不休,立即出手,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没见到尸体便什么都不算数。
“你不是说二丫头最看重她的娘亲吗?”君玉风在思索了很久以后,终于开口说道。
“是啊,那丫头和怡红很亲的。”
君玉风阴沉地道:“那好,把她的身契给我!”
“你想怎么做?”萧何之皱眉。
“若是咱们把她娘亲给卖进了妓院里头,她要是没死,还怕她不急着出来替她姨娘赎身吗?”
换言之,卖身就是个饵,一个萧别倾若是还活着绝对会吞进去的饵。
“可是……”终归是服侍了自己十几年的女人,萧何之难免犹豫,可一对上君玉风那冰冷的眼神,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反正卖了只是个晃子,若是萧别倾当真死了,你又在意她,大可再替方姨娘赎身。”
这个一石二鸟之计其实是萧夫人得知霍璃同夫妇生死未卜后提出来的。
这几年萧家后院的女人都被她打发得差不多了,可偏就方怡红她怎么也动不得。
正好,这回她亲女儿闹了这出,萧夫人脑筋动得快,连忙提出了这个建议,等到人真的卖了,再给萧何之纳个年轻貌美的,她就不相信萧何之还会再惦记着一个妾。
“好吧!”倒也没有犹豫太久,萧何之再一次认同了君玉风的提议。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他既要成大事,那便必定要有所牺牲,他有鸿图之志,侍妾和女儿又怎么可能在他的心中占有任何的地位呢?
亲女儿都敢杀了,又怎会在乎一个随时可以卖掉的姨娘呢?
二十几年来的步步计算早就已经将萧何之的良心都啃食殆尽,现在的他不过就是一头利欲熏心的野兽罢了。
第8章(1)
郁郁苍苍的山林,萧别倾小心翼翼地扶着霍璃同一步一步慢慢走着。
“累吗?”瞧着萧别倾那满头大汗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心疼地问。
“不累。”萧别倾摇了摇头,她真的一点都不累,霍璃同看似大剌剌的,其实体贴得很,便是咬牙苦撑也不肯将自己的重量多压在她身上一分,所以她是真的没有多累。
只是瞧着他那几乎疼白了的脸庞,萧别倾便忍不住心疼。
“等到出谷了,你想怎么做?”
“有异心者,当诛。”他已经被当成病猫太久了,这一回他会让他们清楚的知道惹怒他的后果。
“可是没有证据啊?”仅凭她一人之言,皇上未必肯信,就算皇上真的相信,若是没有证据也是白搭。
霍璃同有些没好气地扫了萧别倾一眼。
显然他的妻子对他很没有信心,他可是精通文韬武略,要演一出请君入瓮的戏码并不难,只要皇上愿意配合。
“当真这么不相信我?”
霍璃同低低的问,萧别倾侧头看他,看表情倒没有发怒,只是凤眸微勾,似笑非笑的模样倒真让萧别倾的心肝儿猛地连跳了好几下。
“没有,怎么会不相信你。”萧别倾连忙摇头,知道他那好胜的性子,也不与他争。
两人便这么边说边往谷口走去,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见万骆海领着一队士兵朝他们聚集而来。
瞧清了霍璃同虽然带伤,但大致安好,万骆海就忍不住嚷嚷起来,“啧,就说你不是个短命相,这几天你们到底躲哪儿去了,知不知道快急死皇上了?”
瞧传令兵一天来来回回的不知道跑了多少趟,便知道皇上究竟有多么担忧他。
饶是他万骆海脑子再一条筋,多少也嗅出了一点异样,老大的身分只怕不是将军这么简单。
“这几天我让倾儿陪我待在山洞里养伤,我让你查的那些事查得怎样了?”
“好像真的有些蹊跷,每件事都很顺理成章,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忠义王,可那些证据却好像是人安排好的。”
啧,连万骆海这个大老粗都瞧得出来,可见当年的事的确是有古怪,就不知幕后黑手究竟是不是萧何之和君玉风,又或者还有其它的人。
“那皇上怎么说?”
“皇上似是无心处理这件事情,一心只担忧你的安全。”
这又是另一个奇怪的地方了,古往今来,有哪个皇帝会把一名臣子的安危看得比自己的安全来得重要?
闻言,萧别倾的心一暖,握着霍璃同的手也忍不住地收了收。
看来皇上当年真的是不得已而为之,至少他是很在意霍璃同的,否则他着急的该是找出究竟谁想谋朝篡位。
靶受到萧别倾的手劲,霍璃同回眸给她一记安心的笑容,他本就不是真鲁莽的人,只不过是有时要气气皇上和那些食古不化的大臣们,才刻意为之。
“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怨终究还是有,可皇上到底是他血脉相连的至亲,他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身陷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