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阵子彼此闹别扭,装作不曾相识的两人,直到离别在即,才不得不面对真实的自己。
红书茫然的摇头,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知道,我娘没说耶。”她愣愣的仰起头来直视着他,“通常是一个月,最久的一次是三个月,我……我应该可以在你大婚之前赶回来……”
她不知怎么的越说越小声,莫名的烦躁了起来。
在他突然出现之前,自己不是还挺开心可以借机去游山玩水吗?现在怎么突然……突然兴趣缺缺了?
红书的回答,让尉迟观不置可否的轻轻嗯了一声,“你自己一个人上路?”
他有意无意的避开了跟自己大婚有关的话题。
不知偷听了多久的炎娘子终于若无其事的从前厅的方向走了过来。
“呵呵,王爷,你就别说笑了,我家的红书当然不是一个人只身前往啦,人家苏府的大管家已经在城门那里等着了呢……红书,你还不快上车?小梅子我会帮你照顾好的。”炎娘子从走进院子里到把红书拉出去乘车,所有的动作都一气呵成,没有给尉迟观开口说话的机会。
“谢谢娘,红书会帮你带很多银子回来的!”红书听到小梅子会被好好照顾,立刻眉开眼笑,方才莫名其妙渲染心房的烦躁,瞬间被她抛在脑后。
炎娘子一径儿的把人往车上推,“好好好,快走、快走,人家苏府大管家等很久了。”
这个呆红书,要走得远远的,她才能放心哪!
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红书却出乎意料的挪走她的手,几个小跑步来到一言不发的尉迟观面前。
她抬起那张清秀却不甚出色的小脸,用那双晶莹剔透的眸子迎视这个让大多数人浑身不自在的伟岸男子。
“王爷,谢谢你……我……对不起……你等我回来以后,我再做包子给你吃。”她没头没脑的说着谢谢、对不起,好像也不在意对方究竟听不听得懂,话说完,就一溜烟的坐上等候许久的马车,留下神情复杂的尉迟观等人。
红书此刻的心情比以往出远门时还要来得沉重许多,等她终于鼓起勇气掀帘回头探望时,哪里还有春光小酒馆的影子?
她自然也没看见目送她离开时,那三人脸上各自精采的表情,她更不知道拜她之赐,那人称京城第一美男子的龚玄阳,终于尝到有生以来第一次备受冷落的个中滋味。
炎娘子远眺马车消失在往城门方向的北郊道上,借着拨弄发丝的短暂片刻,敛去眼中的担忧。
消息灵通的她早就发现有人暗中持续打听红书的动向,却又一直无法确认对方是敌是友,直到前日才发现这个藏在暗处的人马,跟上次夜劫萧家马车的是同一伙人,她才会当机立断,看中了雇有大批护卫的江南苏府,让红书尽速远离京城。
她若无其事的转过身来,直视这两位不请自来,还差点打乱她布局的贵客,瞥向尉迟观的眼神飞掠过一丝凌厉。
“两位……可是要买酒?”她笑得温婉得体,一阵强风袭来,将她头上的旗帜吹得呼呼作响。
尉迟观听而不闻,高山似的巍峨而立,研究着远方地平在线那一阵漫天尘烟,深不见底的眼瞳流荡着几许惆怅。
报玄阳自觉尴尬的笑了笑,“对,就来个三斤‘英雄泪’吧。”
这美艳老板跟很少在京城露面的尉迟观怎么好像互相看不顺眼?
炎娘子笑咪咪的点了点头,回过身走过去握住门扉,再巧笑倩兮的回眸,“抱歉,小店今儿个歇业呢,不送!”
这不送两个字,明显还是朝着尉迟观说的。
报玄阳这下子确定自己是被尉迟观给拖累了。
第3章(2)
和苏府大管家会合之后,红书搭乘的马车加入了那一队前来采买嫁妆的商队之中,一路摇摇晃晃的离开了京城。
谤据炎娘子打听到的讯息,江南苏府即将出嫁的女儿是个年过二十岁的无盐女,这次好不容易凭着丰厚嫁妆谈妥了一门亲事,所以在婚礼采办细节上格外慎重,才会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购置金银首饰等嫁妆。
那个待嫁闺女千叮万嘱,要大管家务必把“销魂红酥手”带回江南,想来对于自己的外貌还是抱持着乐观的期待。
就红书个人而言一她非常欣赏这样积极的心态,所以当炎娘子跟她提起这件差事时,她只犹豫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
和那个被皇上指婚给康阳王,却一副宁死不屈的萧湘湘比起来,这样的待嫁女儿心可爱多了。
一路上,苏府大管家都以招待上宾的礼节款待红书,诚惶诚恐的态度让红书很不自在,所以几乎大半的时间都窝在马车上或下榻的房间里自娱娱人,保持她一贯神秘寡言的形象。
这一天,他们在一处半山腰上的客栈打尖过夜,红书照惯例用过餐后,就独自回房沐浴休息,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觉醒来会人事全非……
红书打量着眼前堪称高雅的摆设布置,那一套竹桌竹椅虽然不甚名贵,却胜在手艺精巧,还有这床触感软滑的丝绸被缛,也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
“红师傅,你醒了?”一个小丫鬟正好端着脸盆推门进来,一脸惊喜莫名的看着仍有几分睡意的红书。
那发自内心的雀跃,让红书很难板着脸装冷漠,而且她虽然面对着陌生的环境,却又感觉不出危险的气息,当下只好轻轻的嗯了一声,静待事情的发展。
“我去跟大当家的说一声,顺便帮你端早膳过来。”那性子活泼的小丫鬟来匆匆去匆匆,眨眼间就没了人影。
红书只好讪讪的收回自己已经伸到半空中的手,起身梳洗。
再说,那一声“大当家的”让她眼皮跳了一跳,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几个月前搭萧府马车遇劫的事情……
等到那位大当家出现时,红书已经好整以暇的把小丫鬟送来的早膳都吃完,差点又打起瞌睡来。
就在房门口几步远的地方,有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羞恼又有几分疼惜,从窗棂缝隙飘进了红书昏昏欲睡的脑袋里。
“钰娘,这事情是我自作主张,与你无关,要道歉、要赔不是,也是我来就行了。”
一个明显中气不足的女声温柔又坚定的反驳,“你是为了我才做下这件胡涂事,我怎么能让你独自承担?咳……”
带着痰意的咳嗽声中断了原本的谈话,男子心急如焚的找来丫鬟,命人搀扶她回房。
“你的身子不好,快点回屋里去休息。”
男人轻声细语的劝说,让红书听得很舒服,还没见到人,就已经有了几分好印象。
她的娘亲说过,男人老羞成怒时,还能替你着想三分,就是好男人!
那个被称为钰娘的女子却也颇有主见,不因男子的讨好,就分不清是非对错。
“大当家的,你三番两次为了我去惊扰这位红师傅,我说什么也要亲自跟她磕头认错。”
红书听了猛点头,觉得自己真的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男人听了却颇不以为然,嗓子也就大了起来,“磕什么头?认什么错?我只是请她来山上小住一阵子,让她利用闲暇帮你捏捏揉揉……那些京城里有头有脸的新嫁娘该有的待遇,你一样也少不了,至于那个红师傅该拿到的银子,我绝对不会少给……钰娘,你别让我担心,快点回去歇着吧!”
又是一阵让人忧心的咳嗽声,男人心疼的帮那个钰娘猛拍背,没料到会被自己捧在心上的人儿闪避开来。
“你……事到如今,你还死不认错!当初你明明就答应我不再做违法的勾当,如今又把人强掳上山来,你以为我沐钰娘是这么好唬弄的?你到底进不进去?你不去,我可是一定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