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海不停浮现林乐夏错愕的脸,似乎不敢相信她竟然打了他一巴掌。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她万万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冲动。
可是如今事情都发生了,明天到学校该如何面对他呢?为此,她烦恼了整个晚上,始终想不出一个解决办法。当然最简单的,是直接向他道歉,但她迟迟不愿做出这样的选择,因为会发生这样的事,其实他也必须负上一部分的责任才对。
要不是他故意到咖啡馆来给她算命,接着在路上又假装与她巧遇,她也不会气得呼了他一巴掌。这可是她第一次动手打人呢!
这些年来,即使受到他人异样的眼光对待,她也不曾因此动怒或是真的动手打人,她老早学会对这些闲言闲语视若无睹、处变不惊,原本以为她这次也可以的……
只是事情的发展实在出乎她意料,先是在学校理科教室被他撞见,然后又被他知道家中是开神坛的,接着连乔装塔罗牌占卜师的身分似乎也被他看穿,她所有的秘密在他面前彷佛都无所遁形。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苦心经营的保护色完全失去了作用。
“唉,真烦!吧脆明天请假算了。”她叹了口气,接着在床上翻了个身。
“塔罗,这么晚了妳还没睡吗?”门外的云若娥听见女儿房里似乎还有声响,便打开门探头进来问道。
“嗯,等会把书包整理好就要睡了。”塔罗自床上慵懒坐起,感觉相当没有精神。
“妳今天在学校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依照女儿的性子,是不会主动开口向她诉苦的。
塔罗自小与她相依为命,为了维持生活,她不得已踏入扶乩拜神的道教行业,因为刚开始需要长时间艰辛修行,使她无法全心投入塔罗的成长与求学过程。
而体贴的塔罗深知她的苦衷,从很小的时候便懂得一个人打理生活,自己吃饭、自己穿衣、自己上学、自己回家,等到大一点时,又自动自发帮她处理神坛事务,相形之下,她对她的付出却是少之又少……
“妈,我没事,只是刚刚觉得头有点痛,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啦!”为了避免母亲担心,塔罗强打起精神笑着回道。
“是这样吗?”云若娥觉得女儿脸色的确有些苍白,连忙走进她房里坐在床边,伸手模了模她的额头。
“真的没事啦。”她不应该拿头痛当作借口让妈妈操烦的。
“是没发烧……但如果妳真的不舒服,记得一定要告诉妈妈喔!妈妈这里有一个袪病符,妳先把它戴在身上。”
云若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折迭成八卦状的黄色符纸,用红丝线串起挂在塔罗的颈上。
“妈……”望着妈妈专注的神情,她根本不忍拒绝,只好任由那个符静静垂挂在胸前。
没关系,反正只要记得明天上学之前,把它拿起来或放进衣服口袋里就好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对了!塔罗……”云若娥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妈?”
“不,没事……这段时间妳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知道吗?”
面对母亲突如其来的叮嘱,塔罗感到有些意外,但想想说不定自己现在的脸色真的很不好看,因此便用力地点了点头答应。
“时间不早了,妳明天还要上学呢,早点睡觉吧。”
“妈,晚安。”
云若娥看着女儿乖乖躺好,接着再帮她盖好被子,这才恋恋不舍地关灯走出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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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漫长的一夜,该面对的迟早还是得面对。一早,塔罗拖着沉重的步伐朝学校缓缓走去,直到教室门口,她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对于选择来上学这个决定感到相当不安。
“塔罗,早。”正当她犹豫要不要进教室的同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男声,而毋需回头,便知道身后的人就是昨天捱了她一巴掌的林乐夏。
唉!越不想见到的人偏偏越容易遇到。该如何是好?现在的她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假装没听到他在叫她,直接走进教室里;二是勇敢地转过头来,为昨天的一时冲动向他道歉。
通常前者是她最常做的选择,可是不知为何?只要一碰到他,她内心压抑许久的潜在个性就会爆发,不愿让他觉得她是一个凡事只会逃避的胆小表!
所以当她深吸了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之后,便抬着下巴勇敢地转头面对林乐夏那张脸色应该不怎么好的脸。
“对不起,昨天是我不好!”她鼓起毕生的勇气开口道歉,没想到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原来她身后站的不只是林乐夏,还有好几个等待进教室的同学都堵在外面。她的脸霎时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白,糗到几乎无地自容。
“噗!我原谅妳,可是可不可以请妳先让其他同学进教室再说呢?”他对她脸上又惊又窘的表情感到相当有趣,但又不想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能强忍住笑意。
塔罗这才回神,赶紧侧身后退了好大一步,让堵在后头的同学得以进到教室里头,等到人潮疏散了,才发现林乐夏还站在她身旁没有进去。
“呃,我……”即使她这时候想再来个正武道歉,却已不知该如何开口。
一旁的林乐夏见机不可失,笑着对她说:“看在妳那么有诚意的份上,我也不勉强妳马上开口。今天放学等妳忙完后,我在那间咖啡馆前的便利商店门口等妳。不见不散喔!”说完,他随即快步走进教室里,根本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就这样,塔罗带着忐忑不安的心,度过了漫长的一天。
傍晚五点半,林乐夏依约在命运之轮店前的便利商店门口,等待塔罗出来。
脸上的车印经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已经消褪得差不多了,她的手一定也很痛吧!其实该道歉的人应该是他才对,他不该这么鲁莽的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为了引起她的注意,结果却再一次让她掉眼泪,这绝非他的本意。
如果她真的不想透露她家的情况,他绝不勉强,至于校庆活动就算了,了不起大家再重新讨论便是。今天他会约塔罗出来的原因,除了要向她道歉之外,就是要把那天散落一地的塔罗牌还给她,他猜想,她一定很重视这副纸牌!
算算她也差不多该出来了吧!才这么想,便见塔罗从咖啡店旁的一条巷子慢慢走出,短短三十秒的路程却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才走到他面前。
“嗨,塔罗……”
“知道了,你跟我来吧,不过前提是,不准透露我在这替人占卜的秘密。”
“什、什么?”
塔罗根本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前方走去,被抛在后头的林乐夏只得快步跟上前去。
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与其让妈妈知道她背着她偷偷接触西洋塔罗牌,倒不如让全校师生知道她家开神坛的事实。即使日后会受尽他人异样眼光对待,总比让母亲伤心要来得好多了。
这林乐夏想以此做为交换条件,要她同意邀请妈妈到学校举办校庆活动……这下子他总该如愿以偿了吧!
她定着、想着,内心一股无明火油然而生,步履不禁越走越快、越踏越重,最后几乎是跑了起来,即使是在初春微凉的气候之下,还是冒了一身大汗。
反观定在后头的林乐夏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塔罗的速度虽快,对他而言也只是跨步行走罢了。
看着她重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前踏去,他猜得出来她现在应该在生气,可是她又在气些什么呢?仔细回想方才她丢下的那句话,他心里似乎有了个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