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尹天御勾起的嘴角噙着一丝苦涩。
要不是想她,他怎么会大半夜开车来找她?要不是知道不该想她,他也不会在她家楼下伫足挣扎许久,直到想念的煎熬快逼疯他,他才拨电话给她。
本来只是想听听她声音就好,不料听见她的声音他更贪心的想见她。
三天,才三天而已他就忍受不了想念,上回去香港至少他还撑了七天。
尹天御在心中自嘲一笑,不管三天还七天,他尹天御曾几何时这么想过一个人了?
“怎么跑回家了?”他贪恋的嗅着她的发香。
“你不是叫我先回来吗?”修芷芙反问,语气里倒没有分毫怨怼。
“我是叫你回房间,不是回你家。”他就想她不是爱使性子的女人,怎么会一声不吭跑回家,果然又是照字面思考行事了。
“是喔。”她傻笑,不是笑她自己笨笨的误会了,而是开心他原来不是想赶她走。
想起那一天被隔绝在他世界外的无助感,修芷芙现在还心有余悸,她好想关心他母亲的事,又怕不小心惹他伤心。
“我妈的精神状况不好。”像是看出她的困扰,尹天御主动开口,拥在她肩头的手臂一紧。
“怎么会这样?”她忍不住心疼,是对眼前这个她心爱的男人,也是对她有恩情的颜碧玫。
“你和你妈离开我家没多久,我妈发现我爸有外遇,外遇对象还是他们彼此都认识的朋友,为了维持我们家的完整,她尝试过遗忘不快给我爸一个机会,但是心里还是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在我爸因病饼世前她的精神状态就不太稳定,后来她似乎选择将记忆停在我们一家人最幸福快乐的时候。”
眸光落到电视机旁的一张母女合照,尹天御咬着牙,脸上笼罩了一胆寒霜。
唐芷芙柔漾眼眸渗上晶透水光,不敢相信她印象中的美满家庭会有这样的剧变,怪不得他时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难怪那次她说想念他父母时,他的表现会点奇怪。
出生在人人称羡的家庭中,过着优质满分的生活,应该比她还更无忧无虑的他这一路走来有多辛苦?修芷芙感同身受的揪着胸口,难忍那一阵阵的心疼。
她知道世上变化无常,人生的悲欢她也有不少体验,可是像尹天御这样优秀的好人不该承受太多不偷快,没有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他不适合与任何悲惨不顺遂摆在一起。
她轻挣月兑出他怀抱,半跪上沙发反拥住他,让他的头深埋在她颈窝,此举让尹天御浑身一僵。
“你现在想再次体验被吸血的感觉会不会太突然?”他故意揶揄,借此静待胸口那股震荡平缓。
“才不是哩。”她柔柔的嗓音明显压抑哽咽。
他沉默了一会,肌肉仍在绷紧,“你在同情我还是可怜我?”
“以前到现在你对我好是因为同情我从小没爸爸,还是可怜我和我妈一起在你家当佣人?”她的小手将他抱得更紧。
“都不是。”她难得理直气壮得很有道理,尹天御不觉放松了神经,自然又被她勾起了嘴角。
他抱起她跨坐在他腿上,将下巴抵在她肩窝,深深闭上眼避免看见电视机旁会破坏此刻宁静的物件。
修芷芙体贴的用力挺直身体,以免他高壮的身体弯得太酸,虽然她胸部会因而向前挺,这跨坐的姿势也有点害羞,但她现在是在安慰他,她怎么可以有不当的念头?
尹天御相信她的安慰很无邪,可是她自作聪明的体贴暖了他的心却也燃了他的邪念,何况她还……
他的手隔着她的T恤在她背脊上徘徊滑动,“你怎么没穿内衣?”
经他一提,修芷芙才想起她洗完澡后没打算出门,便贪图轻松省略了内衣。
她一边又急又羞的缩起身体,一边仓皇的推开他,“我不知道你会来,所以我……”
“你知道我会来才要特地穿内衣是什么逻辑?”他故意在她的话里染上一层色彩看,铁臂牢牢桎梏着她不让她逃跑。
“不是啦,我是说……”
“没关系,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来了,然后你没穿内衣对我投怀送抱。”他貌似盛情难却的样子,一只大掌从她后背转往前方。
修芷芙傻了,他的话乍听之下好像没错,可是好像哪里不太对。
……
“少爷……”她睁着迷蒙大眼的样子很无助可怜,乞求他可以放她一马。
“叫我天御。”
“天御。”她乖乖的喊。
“说你爱我。”
“我……爱你。”她羞得别过头去。
“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他不是那么好打发的男人。
修芷芙鼓起勇气与他对视,“我爱你。”她一向听他的话,以前是,现在是,永远都是,因为他是她的少爷,更因为他是她爱的尹天御。
“让我看。”他重复简单明白的命令。
“你可恶。”想不到他还是没放弃,甚至打算拐她,修芷芙气得骂他,可惜在尹天御面前当惯了服服贴贴的料,如此春色旖旎的现在,她更生不出多大的气,一声埋怨娇嗔酥麻腻人。
“你还不晓得我有多可恶。”尹天御脸色顿时冷然几分,衬得眸中火焰更嚣张几成。
……
“我真的忘不了也受不了!”
“碧玫,你别这样,我向你道过歉也发誓不会再犯了。”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只要一闭上眼,脑袋就会浮现你和吕翠芳赤身躺在床上的画面。”
“你先冷静一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你说你是不是还和那女人藕断丝连?”
“你明知道不可能,我已经知道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
“对,没错,我们一直很幸福,你不可能背叛我,都是吕翠芳的错,是她不对不该勾引你,她离开就没事了,她离开就没事了。”
“碧玫你……唉,算了,没事了,的确没事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了,你先乖乖吃药睡觉。”
类似的争吵对话从尹天御高二那年开始就没停过,他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修芷芙母女突然离开尹家的真相。
从小的家庭教育告诉他施恩莫望报,他也一直认为多照顾修芷芙母女是他们家能力范围内的事,而且他是真心喜欢修芷芙母女,却没想到他口口声声唤的芳姨竟然会恩将仇报,爬上他父亲的床,把她当姊妹般照顾的颜碧玫被折磨得精神崩溃。
案亲是他的偶像,他从小就立志长大要和爸爸一样能在事业上称霸一方,又能带给家人温暖依靠,他贤良温婉的母亲也是,她从来都是崇拜着丈夫,以童话般幸福的家庭为傲。
不能怪他母亲不够勇敢坚强,她本来就是家人呵护备至的掌上明珠,嫁人以后也过着无虞的生活,半生平稳顺遂,一遇上撕心裂肺的背叛伤害,她怎么可能承受得住,所以他气他父亲没有把持自己,更恨吕翠芳厚颜无耻、欺人太甚。
当母亲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父亲也郁郁寡欢后来因病而逝,这段日子尹天御没有一天好受,后来忙着接班,忙着作出成绩,让那些等着看继承家业的富二代垮台笑话的媒体和同行闭嘴,他从小养成的坦率乐观慢慢消弭,取而代之的是冰心气冷、防备深沉。
是谁瓦解他家幸福?是谁逼他学会冷漠和城府?就是此刻躺在他身边这个女人的母亲。
黑色的天空慢慢褪色,淡淡的灰渐渐透亮,一丝曙光透进窗帘,尹天御的心却还落在无际无边的黑暗中找不到出口。
他爱上修芷芙等于在他母亲伤口上再洒一把盐,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