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波摇摇头,“躺着也不舒服。”
“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你还想去做什么?”
“我在院子里坐会儿,屋里怪闷的。”
“那好,我去给你拿椅子。”
“嗯。”
秋展风拿了只椅子出来,并且细心地替她垫了软垫靠背,这才扶她坐“上去。
林清波手搁在小肮上,看着他突然笑了。
“笑什么?”
“感觉你怎么像是我的贴身丫鬟啊。”越想越觉得好笑,笑容便不由越来越盛。
秋展风无奈地摇摇头,屈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记,没好气地道:“爱做怪。”
林清波冲他撇嘴。
乔小娇提着一箩筐菜出来洗,路过两人身边的时候,停下了脚步,看看徒弟的脸色,忍不住朝秋展风瞪了一眼,“你这小子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女孩子第一次哪能这样不知节制。”
秋展风摇扇子的手僵住。
林清波先是愕然,尔后恍然,继而面红耳赤,一下从椅上站了起来,气急败坏地道:“婆婆,说什么呢?”
“哟,恼羞成怒了啊。”乔小娇戏谵地看着徒弟失控。
“我们没有,我……我昨晚来癸水了而已。”
这回轮到乔小娇怔住。
秋展风微微侧转了身子,去看院中的风景。
乔小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咳了一声,然后道:“别激动,老婆子本来还有些担心你什么都不懂被人白占了便宜,现在看来是我老婆子杞人忧天了,小丫头懂得可真不少。”
林清波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秋展风心中大乐,脸上却是不敢泄露分毫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林清波又急又恼,恨恨地一跺脚,“婆婆——”然后扭身冲回了自己屋子。
第3章(2)
“小子。”
秋展风转身面对乔小娇,面色很是恭敬。
乔小娇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还不错。”
“多谢夸奖。”
“行了,去陪着那丫头吧,别在我老人家跟前晃眼了。”
“是。”
秋展风进屋的时候,炕上的林清波正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盖得严实,看样子是还在羞恼。
他没敢吱声,只是在炕头安静地坐下陪着她。
林清波自然是听到他进来的声响,只是她现在真是有些没脸见人,但一想到会被误会都是因为这个家伙,心里的火气又忍不住往上升。
“什么嘛,我才多大就以为我跟你行男女之事,婆婆他们怎么会这么想我啊……”她有饥渴到那种程度吗?
秋展风只是垂眸无声的笑,并不言语。
这个时候,她只是想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若他真的应声她才会更恼。
“再说,我们又不是情侣关系,他们到底怎么会想到……”简直不可理喻啊。
秋展风的眼皮动了动,仍旧不语。
林清波猛地一把掀开了被子,坐起身盯着他,有点儿咬牙切齿地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一直对我不避男女之嫌,还喜欢动手动脚的,婆婆他们也不会误会。”
秋展风模鼻子。
“你以后对我规矩些,我还想留些名声让人打听呢,听到没有?”
“听到了。”
“哼,气死我了。”
秋展风掩唇笑,没敢抬头。
“难道说,女孩子十一二岁就……”她说不下去了。
这回,秋展风倒是接了话头,“寻常人家的女子,十二三岁便已聘礼,十四五岁嫁的人不知凡几,十七八岁嫁人便已算晚了。”
这万恶的古代,这是迫害未成年少女。
瞧她一脸的愤愤不平,秋展风笑道:“富贵人家的女儿十七八岁出嫁倒是不少,双十而嫁也不在少数,毕竟不在乎那点迟嫁罚银。”
林清波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在说我爹不在乎出罚银吗?”
“我有说吗?”
“出去,不想看到你,罪魁祸首。”
这个时候,秋展风是不想撞刀口的,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乖乖地离开了房间,到院子里去吹风。
铜镜磨得再是光亮,也不如后世的水银玻璃镜,看人总显得有点朦胧美。
林清波将一支白玉凤尾簪稳稳插入发髻,顺了一下耳畔的秀发,抿抿唇,又看了眼镜子里的人,然后吸口气,转身拿起一旁的行囊向门口走去。
临开门前忍不住又吸了口气,才坚定地拉开了房门。
门外的秋展风闻声回头,然后楞住。
原本的粗衣布裙换做了杏黄衫裙,腰畔环佩轻垂,下坠流苏在风中微微轻荡,一头乌发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束以飘带,其上插了一支白玉簪,简单清爽又不失雅致,耳上却无环。
她将行囊往肩上一背,一截衣袖滑落露出腕间的绞丝细金镯,在阳光下显得金光耀目。
豆蔻年华的少女,犹如一枝缓缓绽放的娇花,散发着诱人的清香,引得路人想要上前攀折在手,让那怒放后美丽的花只属于自己。
“怎么了?”见他发怔,林清波有些纳闷,“我这身打扮很奇怪吗?”
秋展风微笑,缓缓展开手里的折扇,道:“看惯了你荆钗布裙的模样,突然看到你换了装扮,有些不适应罢了。”
林清波不由一笑,“其实,我自己都有些不适应呢。”
秋展风会意的笑了。
“阿波。”
林清波看到来人,收敛了脸上的笑,恭敬地执了弟子礼,“公公、婆婆。”
“你陪我们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亲人了,路上一切小心。”
“阿波知道。”
乔小娇伸手模了模她的头,道:“照顾好自己,有空记得回来看看我们两个老家伙。”
“知道。”
“去吧。”
林清波用力抱了一下师娘,然后退开两步,冲他们夫妻二人粲然一笑,“阿波走了,公公、婆婆保重。”
鲍孙明握住妻子的手,冲徒弟点点头。
林清波最后跪下给他们磕了一个头,起身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处自己生活了近十年的小院。
一直到出了小镇,林清波的脚步才缓缓慢了下来,转身望着远处的小镇,默然无语。
直到一只手替她拭去了不知何时流出的眼泪,她才像是终于回过了神,一巴掌就拍开了那只爪子。
“我这是好心没好报啊。”秋展风摇头感慨。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当年是我送你到这儿来的,现在我再把你送回家,也算是有始有终。”
林清波斜睨他一眼,“你有这么好心?”
“疑心病真重。”
“那是因为你有前科。”
秋展风被说得哑口无言。
“好了,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她可没想去闯江湖,而他已经在江湖泡了这么久,跟他一起一不小心就会被扯进江湖那个大坑里,她才不要。
秋展风一把就将转身就走的小丫头给扯了回来。
林清波没提防地被他给拉了个正着,一下就撞上了他的胸膛,立时便恼了,“干什么?”
“江湖险恶,还是我送你回去的好。”
林清波眼波一转,“送我也可以。”
“哦,有条件?”
“上道。”
“是什么,说说看。”
“跟我保持距离,别老动手动脚的。”
“我哪有。”
林清波一个眼刀甩过去。
秋展风马上松开手,又是一副光风霁月的如玉公子模样,“现在可以走了吗?”
“走吧。”林清波一抓行囊,转身重新踏上了官道。
秋展风慢条斯理地跟上,“你打算直接回蓟州?”
“还没想好。”
“没想好?”
林清波看到路边垂下枝条的一棵大柳树,上前折了一枝,拿在手里摆弄,“如果我爹没做什么不理智的事情的话,我就打算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富家女,在深宅大院过一辈子了。”
“是吗?”秋展风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