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她倒来的水连灌好几口,总算冷静了些。
“旅游结束,他就开始对你不礼貌吗?”
“没有,他先是好几次约我出去,被我拒绝。”
“哦?刘邦明算得上科研处的主力人物,前途看好,为什么你要拒绝?”
“他已婚耶,搞清楚!”她正义凛然的说:“就算他条件再好,就算一辈子当剩女,我也绝对不会做小三。”
嗯,有原则。
可是假如那个男人只订没结,就像目前的他一样,那也算小三吗?
咳咳,他又干咳了起来。
今天是怎么搞的,酒没喝,性却已乱。
“我一连拒绝他几次之后,他就开始找机会对我毛手毛脚,像是在电梯里、茶水间、影印室。”
“你曾经向你的直属长官反应过吗?”
这一问,立即引爆火山。
她霍地站起身,激动的指着他的鼻子。
“反应有个屁用?!‘您们’全是一丘之貉!汪主任说那只是擦枪走火,陈经理叫我不要小题大作。”
面对她的强烈指控,他哑口无言。
“有一天我加班到很晚,办公室只剩我一个人,突然间那个姓刘的闯进来,”面对着他陈述那段经过实在太难堪了,于是她背转过身,闭上眼睛一鼓作气的说下去:
“他闯进来从背后偷袭我,把我推到办公桌上强月兑我的衣服,情急之下,我抓起桌上的马克杯往他的脑袋敲下去,一直敲一直敲,连敲了好几下他才终于放手。”
说到这儿,她哽咽了,然而好强的个性不允许她掉泪。
“当我逃出办公室的时候,我看到陈经理站在门口,我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看到了多少,但我对他早已失去信心。”她吸吸鼻子,转过头。“所以隔天,我就去找你。”
她去找我,而我却令她更加失望。
一把无名火袭上胸口——他是个大混蛋,刘邦明更是!
带着浓浓的鼻音,她自嘲:“你一定以为我在说谎,因为我长这样怎么可能被骚扰,对不对?”
不等他解释,她迅速转身打开抽屉,回过身时,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剪刀。
“你要做什么?”他大惊。
“等着瞧吧。”
她进房去拆开一个小纸箱,从中翻出一个牛皮纸袋,然后跑回来把里头的东西一古脑儿的全往桌上倒。
“喏,你自己看。”
他仔细一瞧,发现那些印着扬声企业商标的便条纸上,全写满了不堪入目的字句。
“我曾经听过一场演讲叫做‘女子当自强’,内容是说与其指望别人见义勇为,还不如学会自我保护,所以当刘邦明开始骚扰我之后,我便详细记录每一次经过,包括时间地点方式,我甚至保留他写给我的黄色字条、用录音笔录下他讲的猥亵字眼。”
她张开手掌,露出一支袖珍录音笔。
“另外,你不妨调看保全系统在五楼楼梯间自动拍摄的录像带,我辞职的前一个周五送资料上六楼的时候,他就等在那里。”
证据确凿。
“我曾想直接报警算了,可是又怕扬声的形象受损,而且我以为你会替我主持公道,结果……”她耸耸肩。“离开扬声以后,我心灰意冷的,什么也懒得做了。”
他不安的欠动身子,如坐针毡。热汗浸湿了他的衬衫,顺着背脊往下蜿蜒,终于,他认错:“王泠,你骂得对极了,我的确是个大混蛋。”
看见他的窘态,她大笑了起来。
“你知道就好!”
第4章(1)
“林经理,你查得怎样?”
沈劲言紧迫盯人。
“报告总经理,刘经理的确在去年十月中旬请过一个礼拜的病假。”他呈上文件。“这是假单及医生证明,请过目。”
假单上的事由是跌倒,而医生的诊断则是左侧脑壳外伤,有轻微脑震荡的现象。
吧得好!王泠。
“林经理,刘邦明素行如何?”
“这……”他支吾其词,面有难色。
“但说无妨。”
“沈总,您或许不知道,刘经理是沈副总亲自任用的,而沈副总他……”
他懂了。
原来刘邦明是沈仲雄的人马,难怪汪主任和陈经理会袖手旁观,谁也不愿得罪恶名昭彰的沈仲雄。
“林经理,莫非你也怕他?”
“不不不,”林经理胸膛一挺。“老实说,刘经理在公司三年多,工作表现一向不错,可惜就是在男女关系上不太检点。”
“举例。”
“他进公司的第二年和同办公室的女职员过从甚密,后来他老婆闹到公司,那女职员没脸待下去只好自动请辞。”
“还有呢?”
“传说刘经理对女同事手脚不干净。”
他指的应该就是王泠了吧?
“后来那女同事呢?”
“她们大都为了保住饭碗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
“她们?”他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被他骚扰过的不止一个?”
“其实类似的传言始终不曾停过。”
“那么你们人事部门都做了些什么?”他火大了,公司里一直存在着这么一粒老鼠屎,他竟然毫不知情。
“呃,由于没有直接的人证,我们只能私底下请沈副总帮忙规劝他。”林经理噤若寒蝉。
他哼了一声。“有用吗?”
“通常他收敛一小段时间之后,又会故态复萌。”
“可恶!”
林经理走后,他气得差点把桌子劈成两半,顺便也把自己给劈了,王泠勇敢站出来,他却不相信她。
现在该是为她讨回公道的时候了。
他传来陈经理及汪主任。
“你们对王泠被骚扰的事一清二楚,甚至亲眼目睹,却假装没事。”他的严厉令他们大气也不敢喘一下。“长官若不能保障员工的安全与福祉,那么要他何用?”
“可是沈副总他……”陈经理欲言又止。
“说下去!”
“如果我们替王泠出头,事后沈副总绝对会找我们麻烦,王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沈副总是您的亲戚,又是掌管财务会计的,得罪他就等于断自己部门的财路,曾经有人不小心惹到他,结果不仅下年度的预算被砍,连送上去的请购单据都被丢回来,甚至于他还会……”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堂叔很嚣张,但直到此时,他才真正了解他在公司里是多么的作威作福。
看来他要处理的,不光是刘邦明的性骚扰事件而已。
他在心里布着局。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他请人事部门召开惩处委员会,与会的包括经理级以上的主管,当然还有性骚扰事件的男主角刘邦明。
由于人证物证俱在,刘邦明对自己的恶行无话可说,最后只得俯首认罪,卷铺盖走人。
接着,他将这件惩处案公告各部门,郑重声明整顿风气的决心,并且行文各主管,责成督导所属员工的品德操守。
至此,刘邦明事件似乎告一段落,但他很清楚并没有,好戏还在后头呢。
下班前他兴致勃勃的打电话给王泠,打算请她上馆子庆祝,可是电话中,她居然说有重要的事走不开。
她走不开,只好他上她家去。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等了好一会儿,她才来开门,门一开,她就折返跑回电视机前面坐下,看都没看他一眼。
“哎呀,挥棒落空三振,好可惜喔!”她气呼呼的拍着大腿。“蔡升峰是超级强打耶,本来有机会破蛋的说。”
原来所谓重要的事竟是棒赛,他哭笑不得。
突然,意识到来的人是他,她抬起头对他一笑。
“坐啊!”她拍拍身旁的地板,然后满脸歉意的说:“对不起喔,现在是胜负关键时刻,没空招待你。”
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还是屈膝在她旁边坐下,没人理他,他只好也盯着电视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