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乃娘,你再说我都要挖个洞躲起来了。”庄子仪捂着脸,面上微微泛红。
闻言,下人们都大笑,整座庄子充满了欢乐。
说起来,庄子仪也想不到,她做的这些手工缝制品可以用来卖钱。
她对跳舞不擅长,也不太会唱歌和弹琴,完全没有当花魁的天分,但她对做这些小玩意却是厉害得很,连荷包、香囊等姑娘家喜爱的东西都会。
起初她只是打发时间做好玩的,看到下人们的反应很好,才托老张拿到镇上的店铺寄卖,竟还卖得不错,让她赚了点小钱。
“天啊,怎么快中午了,我得快去烧菜!”陈嫂喊出声,她的工作是负责煮食。
“我也忘了,我家那口子钓了几条鱼,说要给皇子妃您补一补,可得马上煮才新鲜。”另一个厨娘王婶道。
“我也来帮忙吧。”庄子仪主动道,自认为厨艺还不错。
“皇子妃,小翠去帮忙就行了,您帮宝弟包扎伤口,小翠无以为报,就让小翠多做一些活吧。”
“是啊,皇子妃,您就回房休息吧,别再忙了,要是累倒可不好啊。”
面对大伙儿的好意,庄子仪没再推辞,后天她要交一批动物偶给镇上的店铺,得回房赶工,连崔嬷嬷也得陪着她一道回房当助手。
她们才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后方便听见下人们的感叹。
“皇子妃真可怜,都一年了,也没见二皇子来一次。”
“皇子妃虽然出身青楼,但心地善良,是个难得的好女人,二皇子将皇子妃娶来便丢在这座庄子里不闻不问,真的是太无情了。”
“嘘,小声点……”
两人都听见了,走远后,崔嬷嬷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愤慨,“小姐,他们居然说你被二皇子抛弃很可怜,连下人都这么看你……”
庄子仪倒是不痛不痒,心情平静地道:“这是事实不是吗?我本来就是被二皇子抛弃的女人,他们觉得我可怜很正常,但是我并不觉得自己可怜,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离开牡丹阁,不必接客卖笑。”
庄子仪回想起当时她和凤玦的交易,在她拍卖初夜的那一晚,凤玦遵守诺言替她赎身,救出了女乃娘,让她得以逃离火坑。
她并不知道凤玦迎娶她的目的为何,只知他摇身一变成了痴情种,演出非她不娶的戏码,大闹了皇宫一场,害她被皇上当成妖女,差点被逮捕,但皇上也真的如传言般很宠溺他,最后答应让他们成亲,但凤玦在迎娶她没多久,便将她送来这座庄子住,从此音讯全无。
人们都说她很可怜,说她是弃妇,甚至说她会被抛弃,是她不知羞耻勾搭凤玦的报应。偶尔她下山采购时会听到这些话,也会听到下人们背着她说,这大概是她和凤玦做交易的代价吧,她的名声毁坏,遭人指指点点,还必须像个苦情小媳妇般躲在这里。
但庄子仪并不觉得苦,住在山上一年了,这里的环境清幽,远离了京城的是是非非,她过得相当悠闲自在。
凤玦表面上对她不闻不问,其实府里的下人都是他找来服侍她的,每个月也有给她月例,让她不愁吃穿,而她用不了那么多,多半存起来了,再靠着贩卖她做的手工制品,成功累积了一笔小钱,往后以此维生倒是不错的选择。
她想,凤玦都一年没上山来了,多半也不会再来,搞不好已经忘记她了。
现在,她只等一年后凤玦的休书,希望到时他会想起她,还她自由。
“是我连累了小姐,要是没有我,小姐当时就可以一个人逃了,也不至于得拿终身大事和二皇子做交易。”
庄子仪见女乃娘面带愧疚,握住她的手道:“女乃娘,你怎么说这种话,你就像我的亲娘一样,从我娘死后,你就一直代替她照顾我,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逃走。”
自家小姐的这份心意让崔嬷嬷很感动,不免感慨,“如果老爷还在,小姐就可以找个好人家嫁了,现在小姐就算是清清白白的和二皇子和离,往后也很难找到好对象再嫁了,小姐的下半辈子怎么办呀。”
庄子仪耸肩一笑,“为什么我一定要嫁人,一定得依靠男人?我会缝纫制物,可以卖钱养活自己和女乃娘你啊,我们两人可以一起过着简单平静的生活,这样不是很好吗?”
或许在爹死后,她就不该去投靠叔叔,有着想依赖他人而活的念头,现在既然事过境迁,她也不想再去懊悔了,她要往前看,她的人生要自己负责,绝不依靠任何人。
“小姐啊……”小姐说的有理,可是在她老人家的观念里,女人就是要有好归宿才叫幸福。
庄子仪一笑,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好了,别叹气了,人要知足常乐,我现在很满足,只冀望二皇子能快点给我一封休书呢。”
“真是说不过小姐你。”崔嬷嬷被她的乐天逗笑了。
庄子仪望向晴朗的蓝天,她还得等一年才能自由,只盼望剩下的这一年能平平静静的度过。
夜里,一辆马车疾验在偏僻的小径上,后方有骑马的侍卫保护。
马车内,凤玦一张俊脸格外苍白,往下一看,他的月复部被刺伤了,鲜血将那身银白色的衣裳染得通红,看了教人触目惊心。
“殿下,你明明可以躲开的,为什么不躲?”坐在他身边,担心他伤势的柯正不解地问。
凤玦低低一笑,“皇后疑心病重,受点伤比较容易取信于她不是吗?”
一年前,他向父皇吵着要迎娶花魁为妻,没多久却又故态复萌的流连花丛,此举惹得父皇震怒,父子关系从此差到不行,他的名声也一落千丈,是以皇后对他放下不少戒心,然而他近来为了破坏皇后暗中做的布局,仍免不了让她起了疑心,故而皇后派了刺客想试探他的实力,而他曾经对太子提及他的右手不好使,当然要演得逼真一点。
“可殿下您的伤也太严重了,属下真是思虑不周,没料到皇后会派刺客刺探,才会让殿下受那么重的伤。”柯正极懊恼地道。
“死不了的,我有避开要害,也点了止血穴了。”凤玦漫不经心地道,一副柯正太大惊小敝了。
柯正看到凤玦衣上的血迹,完全无法冷静,语气着急不已,“殿下,您的伤可不是小伤啊,得找个地方让您疗伤才行。”
问题是,他们是在赴完一名官员的酒席后,在回程途中遇袭的,那名官员的别馆位于京郊山区,这一路回京都很偏僻,连民宅都没瞧见,要上哪儿疗伤?
突然,他想起凤玦名下也有座别庄在这附近,是樱贵妃娘家人送他的房子,地点很隐密,鲜少人知,殿下在一年前用来安置了那位庄姑娘。
“殿下,我想到地方让您疗伤了,咱们到皇子妃那儿去吧!”柯正兴奋说道。
凤玦没有回话,此时的他紧闭双眼,额头泌出一层薄汗,已经半昏迷了。
“殿下,您再撑一下!”柯正心急如焚,马上命车夫往那别庄的方位驶去。
快!得再快一点才行!
大半夜里,庄子仪被一阵吵闹的声音扰醒,她赶紧披上外衣,想到外面看看是出了什么事。
小翠正巧在这时跑进房,惶恐地朝她报告,“皇子妃,二皇子来了,殿下受了伤,流了好多血,现在人在主屋!”
庄子仪心下一惊。她没听错吧,凤玦大半夜里跑来还负伤?这是怎么回事?
她无暇想太多,快步踏出房间,来到主屋便见房外围着一群负伤的侍卫,还有府里的几个下人。主屋应是她和凤玦的房间,但他从来没有回来睡过,她也一直是睡在别间,这里就这样空置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