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油锅滋滋作响,逐渐升高的温度让锅中热油沸腾冒泡,看准时机,做好心理准备,男人将手中的小鸡块丢了进去。
瞬间,滋滋滋、啪啦啦的声音响起,未解冻的小鸡块带着碎冰,遇热融化,与锅中的油相互作用,激溅出油花。
男人闪避不及,数滴热油溅在他黝黑强壮的手臂上,热烫的痛让他飙出粗话。“噢,Shit!”
迅速将瓦斯炉关上,他将手移到水龙头下冲水。
哗啦啦的冷水流下,舒缓了手臂上的烫痛,却冲出他内心浓浓的沮丧与抑郁。
妻子在一年前因为车祸意外丧生,留下他与刚上幼稚园的儿子相依为命。
他和妻子的感情并不好,妻子小他十岁,太年轻、还没准备好做妈妈,而他是警察,在儿子出生那年当上刑警大队队长,队务让他忙到没办法帮忙妻子照顾新生儿。
在她离世前,她天天吵着要离婚,不要儿子……为此,他曾经恨过妻子,但没多久,悲剧就发生了。
他痛、他后悔,认为自己是个失败的丈夫,却挽不回妻子逝去的生命;而儿子,成了他的小拖油瓶,一个他不能甩开,绝对有义务要拽在身边的小生命。
因为心疼孩子这么小就失去母亲,他一肩扛起为父的责任,在执勤工作之余,还分神照顾稚子;下班后将孩子从保母处接回,他常常为了帮儿子洗澡、泡牛女乃、换尿布而忙得像无头苍蝇,庆幸这样的日子,总算也熬过来了。
但随着孩子渐渐长大,他要面临的挑战更大——当个“煮夫”。
看着新闻时不时报导,因为双薪家庭而让孩子成为外食族,促使患病年龄层下降,他便告诉自己,他的儿子不能变成新闻里的可怜主角。
于是他开始为儿子煮三餐、学做菜,在他的办公桌、书房中,不时可以看到厚厚的档案夹里冒出《十五分钟上菜》、《如何让成长中儿童摄取均衡营养》等食谱,甚至可以看到居家收纳等书籍。
说起“煮夫”这个身分,他就着实头痛,打击犯罪他一流,但拿起锅铲煮菜他却是完全不入流。
迅捷的身手放进厨房便无用武之处,笨拙得让他觉得自己很脑残,把手指当葱切更是家常便饭。
他学得很慢,却做得很用心,而成果回报便是让他养出强壮健康且“聪明过头”的小孩。
这一切他甘之如饴,但此时,再次弄伤自己的沮丧,伴随着负面情绪袭来,几乎将他击溃。
他很累……真的很累……多希望回到“一人饱全世界跟着饱”的单身状态……
突然,呜呜咽咽的声音传入耳里,他猛地打住思绪,关上水龙头,转身望向声音来源处。
“爹地……”
儿子扯开有着浓浓哭嗓的声音,虽没哭出来,鼻头却因为憋住泪意而通红。
那模样,像是刚被谁狠狠修理过,分外惹人心疼。
“怎么了?”
他咬了咬如花瓣般的红唇,为难地嚅声道:“我……尿……尿尿……在……床上……”
听清儿子的话,成介彻不可思议地扬高语调。“你尿床了?!”
原以为儿子早熟聪明,不会出现尿床的失控行为,想到等会儿还要去换床单,处理床上的尿,他的脸绷沈着,两道浓眉打了结。
这臭小子是嫌他不够忙、不够累是吧?今天是他难得的休假日,他不能出去放松、与同僚聚餐就算了,为何要这么整他?
积累多时的不满与怒意飙至高点,他有种永远都不想再看见儿子的冲动。
看着父亲铁青的神色,成朗桓心慌、愧疚地嚅了嚅唇。“对、对不起……我会自己换床单,我会自己把尿尿擦干净……对不起……”
他知道,父亲很辛苦,却仍为他做了很多很多事!
他知道,父亲是天下最棒的爸爸……
他知道父亲的好,很多很多……但他真的不是故意要惹麻烦的……
见到儿子露出惶然的表情,他暴怒的心被紧紧揪住,像被谁狠狠打了一巴掌,心头那把火,跟着熄灭。
他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儿子才多大?
就算智商高、幼年丧母,也不该被逼着长大,不该承受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压力!
若不是当年他精虫充脑,才会让仍是女友的妻子怀孕,是他把儿子带来这个世上的……孩子何其无辜要承受这些?
想起这些,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放低声调将儿子抱了起来。“算了,尿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一起把床单换了,再把你的臭尿擦干。唔,天气如果不错,把床垫也扛出去晒好了。”
偷偷打量着父亲稍霁的脸色,成朗桓女敕白的小脸窘红了。“不、不要!我可不可以拿吹风机吹干就好?”
儿子可爱的反应让他挑起浓眉,笑道:“傻瓜,用吹风机吹干要花多久时间?别人问起就说是爹地尿床,如何?”
看着儿子惊讶地张大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朗笑出声,心里的阴霾、烦躁跟着一扫而空。
孩子已经没有妈妈的爱,不能再没有爸爸,他会极尽弥补他失去的爱,当个好爸爸!
第1章(1)
晚上七点,男人坐在床上,床上摆了一张矮桌,一个男孩坐在床边靠着小茶几,与父亲无言相望。
四周一片静默,彼此的桌上空荡荡的没有饭菜,两人面前倒是各摆了一碗泡面、一双筷子。
在等着泡面软透的空档,男孩放下手中的筷子,慎重地望着父亲。“爹地……”
在小男孩开口的同时,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男人等不及面条熟透,掀开纸盖,呼噜吸了一大口面条后,才抬起头望着年仅十岁、智商却超过一百八的儿子问:“干么?”
“这样下去真的不行。”神态淡定地看着父亲豪迈的一言一行,成朗桓严肃开口。
成介彻已经很习惯儿子老成得不像个十岁孩子,边吃面边问:“你指的是哪件事?”
“我们需要一个佣人!”
他的父亲是刑警大队队长,天生正义凛然,逮捕过许多罪犯,拿过无数奖状、奖牌,是警界之光,也是警校学生的偶像。
对外来说,这股分泌过旺的正气是社会人民的福祉,但对他的家人来说,却是一种困扰。
目前所造成的困扰是,咱们这位正气刑警日前为了抓一个毒犯,跌断一条腿,不得不在家休养。
在父亲还没受伤前,所有家事、三餐都是父亲一手包办,警局的事再忙,他也能抽空带他上下学,甚至每晚帮他烫学校制服,所以家中书房总是有堆积如山的档案夹、罪犯资料。
他不知道父亲是怎么办到的,但他就是这样日复一日的做着,直到受了伤,才不得不寻找帮佣。
但因为帮佣的林太太未过试用期便被他们以不适任为由辞退了,她离开后,一直没再找到合适的人,所有家务又重新落回他们身上。
他很心疼父亲,怕他会像两头烧的蜡烛,总有一天过劳死,所以开始分担家事,他洗衣打扫,而行动不便的父亲则负责煮三餐。
林太太离开已满一个星期,没有林太太帮忙的这几天,父亲拜托邻居接他放学,回家的路上,他都会顺道买食材回家。
但因为想着要和父亲提再聘管家的事想得出了神,今天他忘了购买食材,两人不得已只好吃泡面。
五口解决完一碗杯面,成介彻正准备以手抹嘴的同时,儿子贴心的递来一张面纸。
盯着面纸大约两秒,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面纸擦嘴,咕哝了句。“啐!哪来的美国时间做这种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