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地蹙起了眉头,道:“这不重要。”
“很重要!”他气闷低吼,将双臂收紧,一双长眸瞪着她,固执地就像个得不到答案绝不罢休的小孩。
甄虹张大了眼,再一次楞住,因为她从没见过他这一面,有点失控以及异常的固执。
他眯起长眸,不放弃地逼问着,“告诉我,你爱他吗?”
她怔楞了好一会儿,也与那双疲惫不堪却又固执的长眸对望了好半晌。
然后,最终败下阵来的依然是她。
“我和天钧……”话顿了顿,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与柏天钧之间的关系,最后只能无奈地顺着他的问题回答,“我不爱他。”
闻言,陆可峰终于稍微放松了臂膀上的力量,紧绷的表情也缓和下来。
还好,她不爱柏天钧。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还是有机会的……
因为,就算她让柏天钧进入她的世界-柏天钧或许也只是拿到一个让她暂时依靠的资格而已。
就像当年的他一样……
第6章(1)
三年前纽约
一月的纽约,对来自台湾的甄虹来说实在冷到不行。
从最外层的皮肤冻到了骨子里,即使她还特地穿了贴身的发热衣,外面还穿上了一件蓝白相间的横条纹呢绒上衣,下半身也穿上贴身发热裤,再外搭一件水蓝色直筒牛仔裤,最外头用的是非常保暖的长版羊毛大衣包裹住自己,脚上蹬着一双刷毛深色雪靴,最后,脖子上还不忘绕上一条红色的大围巾。
照理说,做足了保暖工作的她,不该感到这么冷。
但是,为什么她就是冷得从脚底就开始打颤?为什么她会觉得冷进了骨子里?
半夜十一点半的纽约街头,人烟稀少,街灯和部分店面招牌的灯光照在布满了雪花的道路上,她面无表情,有些恍惚地拉着行李箱,缓缓地走在早已经被行人踩踏成灰黑色的白雪上头。
好冷……即便全身都包得紧紧的,她还是可以感觉到手臂上的肌肤不断窜起鸡皮疙瘩,在外的脸颊冻得几乎僵硬,一股恶寒从脚底不断窜上背脊,她必须要紧紧咬着牙根才能让自己不打哆嗦。
她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显示着气温的告示板,上头正写着负十点七度。
是因为连零度都不到,所以她才会觉得这么冷吗?还是……因为心冷?
眼前蓦地浮现几个小时前她所看见的画面,她心下一紧,闭了闭眼,用力忍下那差点夺眶的泪水。
她心神恍惚地拉着行李箱,继续漫无目的的走着,然而这一刻,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
直到一记紧急煞车声冲进她的耳朵,那一瞬她才从恍惚中回神,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只见一道极为刺目的光线剌痛了她的双眼,一辆车子朝她急驶而来,她惊愕得瞪大眼,踉跄地跌坐在地上。
“小姐,你还好吗?!”驾驶座上的男人急忙下车查看她的状况。
甄虹惊吓过度地怔楞着,完全没听见男人的叫唤声。
“小姐、小姐?”男人见她没有反应,只好再次唤着她。
她感受着因方才的过度刺激而剧烈的心跳,脑袋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也无法言语,对男人的叫唤仍是恍若未闻。
“人有受伤吗?”另一名男人也下了车,伫足在车头前,问着驾车的男人。
“不知道,不过看起来倒是受了不小的惊吓。”驾车的男人皱着眉头,无奈地回报。
男人闻言又往前走了几步,在她的面前蹲子,然后望进那双空洞而无焦距的眼眸,温声问道:“小姐,你听得见我们的声音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甄虹终于有了点反应,空洞的双眸望向蹲子与她平视的男人。
她恍惚的意识逐渐恢复,眼前看见的虽然是一张看似关心的男性脸庞,但是映到心上的却是傍晚时分所看见的那一幕-男友背叛她的画面。
整个晚上一直压抑的心痛瞬间在胸腔里爆发,一股强烈的狼狈与绝望狠狠地啃噬掉她硬装出来的坚强伪装,热泪蓦地盈上眼眶,下一瞬便滑落脸颊。
她望着眼前的男人,完全无法抑制地痛哭失声。
男人被她那突如其来的嚎啕大哭给吓楞足足有三秒才回过神。
“呃,少爷,现在……”驾车的男人也吓到了,手足无措地问着蹲着身子的男人。
陆可峰的视线扫过倒在她身侧不远处的行李箱,然后又回到眼前这个哭得惊天动地的女人脸上,不慌不忙地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递到她面前。
哭得完全无法自抑的甄虹,虽然目光望着他,可是双眸被泪水氤氲,眼前的真实画面也完全被脑中那备受打击的一幕给取代,根本看不见他的动作,自然也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陆可峰见她毫无反应,只是一个劲地大哭,索性直接拿着手帕替她拭去滑落脸颊的热泪。
“没事,别哭了。”他温声说着,温柔的嗓音低沉而醇厚。
其实她的大哭让他有一丝疑惑,受到惊吓而号啕大哭这种行为应该是低于十岁的小娃儿才会有的反应吧?
而且她这哭法,看起来实在不太像只是单纯受到惊吓而已。
眼眶里的泪水犹如断线的珍珠般继续涌出,但她方才那完全无法自抑的大哭却因他的动作不自觉地停止,她泪眼蒙眬地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意识依旧有些恍惚。
他凝望着那双带泪的水眸,薄唇勾起了微扬的弧度,很满意她那断肠人似的哭声终于停下来,只剩些许的呜咽。
她跌坐的这个位置和他们的车头还有一小段距离,所以他合理推断,在他们紧急煞车的同时,她也被这突来的惊吓给吓得乱了步伐,才会跌坐在地上。
“那是你的行李?”他看着她后方不远处的紫色皮箱问道。
她依着他的视线回头,轻轻地点了下头,吸了吸鼻子,泪水还是止不住地落下。
“大半夜拉着行李箱在街上乱晃,你该不会今晚没地方住吧?”他没忘记继续替她拭泪的动作,然而手上的手帕已经湿了大半,她的眼泪却好像不用钱似的,一点也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他的话一落下,便见那双水眸黯了下,眼底写着像是悲痛的讯息,呜咽的哭声更有变大声的趋势。
他微瞠着眼,挑高了一道眉,第一时间便清楚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事,于是他当机立断、迅速地在她再次爆出惊天动地的哭声之前,开口道:“如果你需要住处,我想我可以帮得上忙。”
那本来将要冲出喉咙的哭声在听到他的话后梗在喉咙,她茫然地楞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他唇边的笑意、温柔的神情、暖和的手掌都让她莫名地松懈了该有的戒心。
“少爷?”站在一旁的男人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
“看来是我们吓坏她了,总不能把她丢在这里吧。”他好看的薄唇噙着|抹笑。
“但是她只是个陌生人。”男人皱起了眉头。
“可是我们吓到她了,目前也无法确认她是否有受伤,而且她看起来需要帮助。”
冰冷的空气将她偏白的脸颊冻得有些发红,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因哭泣而红肿,小巧的鼻头更是变得红通通的,陆可峰瞅着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第一次觉得其实女人哭起来也挺美的。
“好吧。”男人莫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谁教他才是少爷,所以他说了算。
陆可峰看得出她有些醉了,半醉的她双颊酡红,杏眸里水波流转,美丽得像朵含羞的蔷薇。
此刻的她和方才号啕大哭的她差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