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文咏菁的牢狱日子就没那么难过了,手指头的伤在抹了左之镇送来的药后也逐渐痊愈。
连日来左之镇在河阳县与玉穗城之间奔波,却始终找不到官兰兰,也见不到官成彰,两人就像存心躲着他似的。
他打听到再过几日蔡保鑫就会提审自家娘子的案子,无法得知官家会使出什么手段,他心焦如焚。
“之镇兄,我看嫂夫人这件案子不太寻常。”这日秦奉与南元照、乔守仪一块过来探望他,三人坐下后秦奉首先说道。
“秦兄这话是何意?”左之镇深知秦奉的性子不可能无的放矢,会这么说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秦奉将手里那柄描绘着红梅的折扇掮了两下,缓缓道:“最近玉穗城里有不少人在谣传,当初嫂夫人为了嫁进侯府,下药迷昏了官兰兰,并买通了官兰兰身边的两名侍婢为她做掩饰,趁机换了花轿。”
左之镇震怒不已。“岂有此理,这些事全是官兰兰所为,怎么会变成是我家娘子所做?!”
乔守仪接着说道:“就我听到的流言说,嫂夫人这么做是因为她贪慕虚荣,想嫁进乐平侯府享福。”很明显的这种谣言是有人刻意散播,并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南元照也道:“这件事的始末咱们三人自是听你提过,可这谣言也不知是由哪儿传出来的,而且早已在玉穗城传开,不少人听闻后,都在唾骂嫂夫人。”换言之,此刻的舆情对她极为不利。
乔守仪轻敲着椅子扶把,若有所思的道:“我总觉这官家状告嫂夫人,这背后似乎有什么阴谋,否则两姊妹之争,官家有必要闹进官府里头吗?两个女儿皆是出自官家,这岂不是让别人看笑话?”
秦奉提醒左之镇,“这事你得好好好琢磨琢磨,众口铄金,若是任凭谣言继续渲染下去,只怕假的也被说成真的了,万一蔡保鑫听信了这些话,事情可就不好办了,说不得他强行会判你将嫂夫人休离,另娶官兰兰为妻呢。”
乔守仪颔首附和,“没错,这人是个榆木脑袋,要是对这事有了先入为主的看法,可就难改变了。”因为蔡保鑫这人油盐不进,这事他们几人有心想帮他说情也无从下手。
南元照忽然说道:“之镇,能证明嫂夫人当初是被迷昏之事,除了你与府上的下人,可还有其他人可以作证?”他这人身形壮硕,但往往看事情却是细微而独到。
闻言,左之镇心思一动,低头思索起来。
秦奉等三人也没再打扰他,起身告辞。
待三人离去不久,左之镇叫来凤儿吩咐了她几件事,最后交代道:“我要离开几天,你去探望夫人时,替我转告一声。”
“不是快轮到夫人的案子了吗,三爷这会走来得及赶回来吗?”
“我定会在那之前赶回来。”左之镇丝毫不敢耽搁,很快收拾好行李便动身。
文咏菁被关在牢里,心情一天比一天低落。
首先是要她蹲在尿桶上解放,就是一件很尴尬的事,她常担心万一在纡解时有狱卒过来……
虽然自那日蔡保鑫严惩了对她用刑的两名狱卒后,没人敢再为难她,甚至负责清理各个牢房尿桶的人也不敢再偷懒,每日皆按时过来清理,气味没那么难闻了。
可在这幽暗得晒不到太阳的地方,人的情绪也会受到压迫,她整日里除了胡思乱想也没其他的事好做,越想便越闷,整个人也越来越懒。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里每天只供应一小桶的水,让人擦脸洗手,完全没办法洗澡,她觉得整个人都要发馊了,每当左之镇来时,她总会忍不住担心他会嫌弃自己身上的臭味。
因此在听凤儿说左之镇这几日不过来时,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奴婢想三爷定是又去找那官兰兰和官老爷去了,想让他们撤了状纸。”
文咏菁摇摇头。“我看他们是不可能撤了。对了,你可帮我问过,这抢了别人的丈夫,要是被判刑,依大炎国的律令会被判多重?”她也是昨天心血来潮时忽然想到这点,遂好奇的托凤儿去打听。
“这事我去请教了秦二爷,据秦二爷说,夫人这事可能会被依恶意毁人姻缘来判刑,最重可判五年的刑罚。”昨日她探望完夫人准备回去时,半途刚好遇上秦奉,便请教了他这事。
“五年?!这么重?!”文咏菁吃惊的瞪大眼。
“秦二爷说恶意毁人姻缘素来为人所不齿,因此罚得也较重。”
凤儿见夫人表情惊诧,又与她说了会儿话,安抚安抚她的心情后才离开。
文咏菁侧身躺在先前左之镇为她带来的被褥上,他为她带来了两条,一条是盖的,一条是用来铺的。
她想到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似乎没过上几天太平的日子,先是为他的病发愁,接着又有他大哥上门想讨回那块盐地,再后来他前未婚妻又冒出来,接着是官家一家人来闹,现在她竟然还惨得身陷囹圄不得自由。
她的命运还真是坎坷,比起前世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吧,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马的,她一个小老百姓担什么大任,她也不想动心忍性,她只想出去将那些算计陷害她的人狠狠踩到脚下。
她气呼呼的吐了一大口憋在胸口的闷气,不断在心中替自己加油打气,她很快就能出去了……
第11章(1)
提审这日很快就到了,因为文咏菁的案子闹得够大,一大早衙门就挤了不少围观的百姓,就连秦奉、乔守仪与南元照也来了。
文咏菁被两名衙役带上来后,不少人指着她叫骂——
“用下作手段抢夺别人的丈夫,不要脸的贱人!”
“这种贪慕虚荣不顾姊妹之情的女人,就该判她死刑!”
“她将来会不得好死,生的孩子没!”
坐在高堂之上的蔡保鑫重拍惊堂木,喝道:“肃静!”
看热闹的百姓纷纷闭上了嘴。
蔡保鑫看向跪在堂下的文咏菁。“堂下所跪何人?”
“民妇是左之镇的妻子官善善。”文咏菁答道。
“有人状告你用卑劣手段抢人丈夫、毁人姻缘,你可认罪?”
“民妇不认。”文咏菁立即答道。
蔡保尽一拍惊堂木。“来人,将原告带进来与她对质。”
辟兰兰被带进来时,先是恶狠狠的剜她一眼,脸上闪过一抹得意之色,这才跪到她左侧。“民妇官兰兰拜见大人。”
“官兰兰,你状告官善善用卑劣手段抢你丈夫、坏你姻缘,你可有何证据?”
“民妇有证人为证。”官兰兰飞快答道,胸有成竹。
“证人在何处?”
“在外面。”
“来人,带证人进来。”
坐在一旁记录案情的师爷,让衙役从侧门将证人带入,侧门是提供案情相关人员进出之处。
衙役很快带进来两人,两人跪在堂下,蔡保鑫依例盘问两人的身分。
“小人原是六小姐的丫鬟,名叫瑶琳,在六小姐出嫁前两日,八小姐来找小人,并许了小人好处,要小人帮助她迷昏六小姐,好让她顶替六小姐嫁给左三爷,小人一时财迷心窍,答应了她,在六小姐出嫁当日,暗中在六小姐的茶水中下了迷药,迷昏六小姐。”
彬在她旁边的秀雅也连忙附和,“小人也是如此。”
她们两人早在被官兰兰找来做证之时,已套好了话,主要的应答则都交由性子较沉稳的瑶琳负责。
“你们两人说谎,事情根本不是这样!”文咏菁激动的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