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认为她这个人会跟“愁”字扯上关系,因为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不受任何人拘束的野蝶,独自一人在这个世界翩翩飞舞,对着每个人露出最发自内心的笑容,而不是他现在看到的这般笑不由衷。
他想开口问她怎么了,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吞了回去
他只是个陌生人,有什么立场问她一句,“你怎么了?”
没有理会他毫无反应是什么意思,言恬萌在笑容一达到他的眼里后,便转过身敛起笑容,仔细听着陈思茜解说游戏规则。
侧首瞧她平静的侧脸,贺砚楠发现她的轮廓线条相当的平顺优美,她的额头不会太高或太凸出,而是饱满适中;挺直的鼻梁小巧、秀气,嫣红的唇瓣微微抿紧,稍嫌冷情了些,但在稍早品尝过后的结论却令他满意得不得了。
也是在这样仔细的观察之间,他这才瞧见她的眉宇有着皱痕。
而这抹皱痕,并非是她此刻拢紧眉头才出现的痕迹,反倒像是日积月累下来的刻痕。
还来不及询问此时心底涌上来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似自有意识般的大掌已经悄悄探向了那抹刻痕,如棉絮一样轻柔抚模着……
几乎是反射性的,言恬萌伸手拍掉了他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杏眼圆瞪着他。
“我已经没跟你吵了,你还这么乱来!”以为这个大少爷又在欺负她这个小老百姓,她像是抓住了他的小把柄似的,先声夺人说他的不是。
贺砚楠瞬间回神,先是尴尬的看了眼僵在半空中的手掌,接着才不疾不徐的收回了手。
“你这副模样好象我做错了什么似的。”他故意白了大惊小敝的她一眼,“你一定不知道刚刚你的双眉之间有一只蜘蛛停在那边吧?”他正色的说,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的,让言恬萌马上反射性的猛擦着眉间,只差没尖叫来表示自己对那种恶心的小生物的厌恶。
“那、那会不会很大只?恶!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你有没有卫生纸?一张给我。”她皱着一张小脸,伸手向他讨,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唇角隐隐浮现的笑意。
只要一想到被蜘蛛那种恶心的小生物碰过的感觉,她就好想赶快去洗把脸。
拜托!谁知道那种四处乱爬的小生物会不会沾上什么脏东西?不过都已经进到林子了,哪里有水龙头可以让她尽情的洗脸,能有张卫生纸擦就不错了,偏偏她又没有把卫生纸放在身上,只好跟这个惹人厌的伙伴借了
那张参杂着厌恶、慌张神色的小脸,让贺砚楠简直快在心底笑翻了,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的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了包袖珍型面纸,将它递给她。
走进林子没多久,大家各自作鸟兽散,开始一组一组行动,往林子的四处去进行游戏。
夜幕降临大地,言恬萌抬头向上望去,黑漆漆的夜空布满了微小如钻石般的星子,各自在某一处,默默的散发属于它们的美丽。
她想起了家里的妈妈,也想起了曾经拥有过的美好家庭。
她也曾像其它同年龄的孩子一样,拥有过令人称羡的幸福美满的家庭啊!
这样的夜空,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小时候依偎在爸爸、妈妈怀里的画面,懒懒散散的在双亲的怀里扭动,偶尔调皮的抓起爸爸的手来啃,偶尔顽皮的偷偷将妈妈的钮扣解掉让妈妈出糗……她也曾这样幸福的和爸爸、妈妈一起在夜空下赏星观月
那些曾经紧紧握在手中的幸福,对她来说是那么理所当然的温暖,为什么会变得难以团圆了?
当言恬萌再次想起造成她家庭破碎的那一夜,原本总是神采奕奕的双眸,悄悄的染上了沉郁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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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2)
十年前。
由宏伟贵气的欧式建筑外观来看,顶级的建筑材料,构想新颖的设计,占地一百坪以上,肯定是相当富有的大户人家。不少人经过这栋房子时,都会想停下来,欣赏、品味它的美丽。
这一晚,激烈的争吵声再次从这栋屋子里传出。
“这一次我不准你再继续掩护你的老婆!”约莫五十多岁的妇人,一身装扮雍容华贵,高贵逼人,锐利的双眸充盈着愤恨的瞪着眼前的一对男女。
“妈,你别这样好吗?生不出男孩不是雅芳一个人的错,我同样也有责任,你不能因为这样就要我和雅芳离婚,况且我们并不是没有生下任何子女,你看看小萌,她那么贴心可爱,常常做了好多体贴的事情让你高兴,为什么你就是不满意呢?”言蒙汉实在搞不懂母亲为什么非得这样逼迫他
“小萌都几岁了?已经十岁了!你老婆有再给我言家生下一儿半女吗?从小萌出生到现在,我给了她十年的时间,天天期盼她能再为我言家生名男孩来抱抱,但她呢?她的肚子却从此无消无息!蒙汉,你也知道我们言家是一脉单传,不能让这脉根就在你这一代消失,你必须站在妈妈还有你死去的爸爸的立场着想才行啊!”言母忍不住激动的拍抚胸膛,神情极度不满的瞪向始终沉默不语的媳妇,有随时都要气晕的感觉。
“要生男的也不是说生就能生啊!这也要看我们夫妻两人有没有缘分去拥有这孩子,你别无理取闹了!”言蒙汉搂紧妻子纤细的身躯,感觉到她正微微颤抖,不满的情绪也跟着被挑起。
“我无理取闹?你怎么不去怪你娶的好媳妇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我告诉你,我绝不会再容忍了!”言母气红了眼,撂下重话。
“你……”言蒙汉头痛的瞪着满睑愤怨的母亲,低首望着一脸平静的妻子,她不言不语的模样着实教他心疼,他决定不能再容忍母亲这样一再的逼迫妻子。
“妈,我劝你别再说任何要我们夫妻两人离婚的话,不然我不会再保持沉默下去。”言蒙汉低声警告着
“你敢威胁我?”言母半眯起锐利的双眼,难以置信的扬高嗓音,“好啊!如果你要这样一再的袒护你的妻子,就别怪我不将家族事业给你继承!”为了延续言家的命脉,她不得不撂下狠话。
对于母亲的威胁,言蒙汉冷嗤了声,“哼!你以为我是那种需要仰赖家族企业才能过活,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吗?没有那些钱做后盾,我照样可以让我的妻儿过好生活。”
“你说什么?你说那是什么话?你那是什么态度?你是存心气死我吗?”言母愕瞠大眼,食指微微颤抖的指着同样面色铁青的儿子。
“如果你再如此无理取闹下去的话,我会带着我的妻儿离开这个家,永远不再踏入这个家的大门一步。”
“你说那是什么话?”言母气愤难平,张开口又要继续说话时,却被始中沉默不语的媳妇给打断。
“够了!”许雅芳一脸肃静的挣月兑丈夫的怀抱,转身牵起坐在沙发上已经被吓红了眼眶的女儿,再转身面对言母
“嫁入言家这十多年来,我在你的眼下总是战战兢兢,尽心尽力的伺候你,不敢有任何怠慢轻忽,就怕惹你不高兴。我知道我非富贵人家出身的身分,让你对我始终有着芥蒂存在,你总是认为我高攀了蒙汉,但是你知道吗?我从不曾因为我的身分而看轻过自己,我总认为只要守本分,做好该做的事情,好好的侍奉这个家的长辈,你总有一天会接纳我的。可惜的是,我真的太天真了。”
垂下脸蛋,许雅芳望着一脸天真无邪的女儿,心底又是一阵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