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几口,她都得花一番心力才有办法将粥喂入他嘴里,等粥吞进他肚子里后,早已麻痹的饿觉终于跟着苏醒,促使他本能的张开嘴,将粥吞下。
求生的本能一被引出后,他就再也难以控制自己,就算之前多么的自我厌弃,甚至一度想放弃自己,此时此刻,他还是为了继续活下去而有所反应,早已顾虑不了那么多了。
泵娘差不多喂了半碗后,他已经有一点力气挣扎,直接抢过她手中的碗,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别急、别急呀。”姑娘担心的提醒,“吃太快,肚子会痛的。”
“痛死最好,省得我麻烦。”男子还是不改嘴毒的嘲讽。
很快的,一碗粥已经空了,他将空碗递还给姑娘,急切的问:“还有吗?”
“喔,你等我一会儿。”姑娘收下空碗,赶紧出房再去新添一碗。
就这样来来回回好几趟,当他吃完第五碗粥时,终于心满意足的叹了一口气,“呼……终于饱了……”
他真的有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他终于明白那些饿了几天几夜的乞丐,一有东西吃总是狼吞虎咽的原因了,那根本就无法控制,脑袋在那当下只想着要赶紧把东西给吞下去,除了这个念头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
“多谢。”他将空碗递还给姑娘。
“不客气。”姑娘开心的将碗收下,本还想与他说话,没想到他却脖子一软、头一垂,瞬间又昏过去,简直吓坏她了,“师父师父,他又昏了!”
“死不了人啦。”男子将他甩回床上,放他自生自灭,“他只是累坏了,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就没事了。”
“喔……”她跟着松下一口气,轻拍胸口。
“啧,下回你再随便捡个什么阿猫阿狗回来,看我还理不理你!”男子火大的瞪她一眼。
“师父,厨房里还有半锅粥哦,要不要吃?”她笑嘻嘻的即刻转移话题。
“啧,说你傻,你有时倒还……”
“走喽,吃粥去。”姑娘开心的轻推男子,催促他离开房间,“粥冷了就不好吃了,咱们快点去吃吧。”
她笑着与男子一前一后离开房间,在带上门前,她的眼神又瞥了躺在床上的他一眼,见他气息平稳,不像刚才在半山腰捡到他时几乎是奄奄一息,好像快断气了一样,顿时放心不少。
必上门,她也收回心神,跟着师父开心吃粥去。
当项尔盟再度从沉睡中苏醒时,已是隔日清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食物香气,再度引起他饥肠辘辘的感觉。
安稳舒适的睡了一整晚,他的精神已经好了非常多,只不过身子依旧有些虚弱,尚未完全恢复过来。
他起身下床,离开房间,顺着香味飘来的方向走过去,最后来到前厅的门边,就见前厅的方桌旁坐了一男一女,两人正在用早膳,桌上只有一锅杂菜粥,他所闻到的香气就是杂菜粥散发出来的。
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肚子饿的感觉更加严重了,几乎想直接扑向前去。
孟紫霓率先发现他站在门边的身影,先是讶异他已清醒,紧接着漾起灿烂的笑颜,“你醒来了呀,刚好赶上用早膳。”
“哼。”温寒故意哼了一声,继续吃自己的粥,不理项尔盟。
项尔盟有些尴尬的停在原地,他生平从没这么狼狈过,狼狈到得看别人脸色,卑微得可笑。
孟紫霓意会到他是在顾忌师父那一哼,赶紧解释,“别怕别怕,师父是好人,快来用早膳。”
见温寒虽然依旧不理会他,却也没有再出现其他反应,项尔盟只好厚着脸皮进前厅,“那……我就打扰了。”
他一来到桌边坐下,孟紫霓就将一只空碗交给他,让他自己来,反正都已经坐下了,他不再管丢脸不丢脸的问题,先填饱肚子比较要紧。
他盛了满满一碗杂菜粥,开始埋头吃了起来,杂菜粥吃起来微咸,带着淡淡的各种菜叶香,清爽不油腻,很适合当早膳食用。
趁着吃粥的空档,他终于有机会好好看清这两个救他的人,那姑娘看起来很清秀,笑起来很甜美,年纪应该在十八岁上下,只不过讲话稚气重,还带着些许女圭女圭音,就像是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在说话一样。
难怪她会被叫做傻妞,虽然外表很正常,但她只要一开口说话,就显露出与她年纪不符的稚气,像是心智永远长不大。
而那名男子大概五十多岁,身子很健实,看起来不像大夫,反倒像江湖中人,或许还会武功也说不一定。
用完早膳后,项尔盟即刻起身,向他们躬身答谢,“感谢两位的救命之恩,在下不好再叨扰麻烦,就此告辞。”
“嗯?你要走了?”孟紫霓讶异的眨了眨眼,“你要去哪儿呢?”
项尔盟的身子微顿一下,抿唇不语,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他根本回答不出她的问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他放逐自己已经有好一段日子了,整日如游魂般四处飘荡,走到哪里算哪里,根本没想过这段放逐之旅的终点到底在何处。
天大地大,他却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依身,只好了无生趣的继续流浪、继续颓废下去。
第1章(2)
“好好一个人,有手有脚的,当什么废人,真是难看。”温寒看不惯他那要死不活的颓丧模样,不屑的嘲讽。
项尔盟眉头微拧,有些不悦,还是语气平和的回答,“我有我的苦衷。”
“什么狗屁苦衷?你这种人我看得多了,遇到问题不是好好的面对解决,而是替自己找借口逃避,窝囊至极。”
这一番话像根针一样猛刺入项尔盟心口,引出他更多的情绪,语气也跟着略微激动,“你不懂,就别自以为是的随意批评!”
他认贼作父二十年,这种事情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他只要一想到就很痛苦,因为他真的无法将养他二十年的假爹当仇敌看待,更不用说替自己的亲生父母报仇。
所以他只能选择逃避,将所有恩怨情仇全都抛诸脑后,不去碰触。
“哈,恼羞成怒了?”温寒就是故意要激他,“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样,一点刺激都承受不了,只想着当流浪汉逃避,可笑、可笑。”
“师父……”孟紫霓轻蹙起眉头,不懂师父为何一定要激怒他不可。
“谁是流浪汉了?”他在离京之前可是个名门贵公子,所以非常不能忍受这种称呼,“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一时之间,他竟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因为他的确在流浪,这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不承认?”温寒哼笑了一声,“傻妞,去拿面镜子过来。”
“拿镜子做什么?”孟紫霓不解的眨着眼。
“乖,叫你去拿就去拿。”
“喔。”
孟紫霓听话的离开前厅,没多久就拿了一面铜镜回来,温寒紧接着吩咐她,“把镜子照向他的脸,让他看看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德行。”
“好。”
孟紫霓依言将铜镜正面转向项尔盟,他的面容刚刚好倒映在铜镜中,着实吓了他好大一跳,真不敢相信自己现在竟是如此的邋遢肮脏。
一头凌乱的发不知多久没整理了,乱得像是疯子,胡碴爬满下半边的脸,完全掩盖掉他原本的模样,就连衣裳也早已脏得见不到原样,说他是流浪汉倒还算嘴下留情了,如果要他说,这模样简直跟个乞丐没差多少。
他在离开京城后,失心丧志的,根本不曾注意过自己的外貌到底变得如何,亏他们俩还能面不改色的与他交谈,甚至让他同桌吃饭,而不是避他避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