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田希嫂回道。
董萱又回头看着施衍侬,道:“你可不要再给人添麻烦,听到没有。”她撂下中文警告,语毕,转身离开。
目送她离去后,施衍侬犹豫了一会儿,才转头问田希嫂。“田希嫂,你能告诉我,她是什么人吗?”
田希嫂踌躇了一下,想说她们两人都面对面谈过话了,说出一些基本数据,应该没关系的,便回道:“她叫董萱,三年前跟着老板一起出现,是老板的秘书,能力很强,其它的我就不能多说了。”
“谢谢,至少我知道了她的名字。”田希嫂口风甚紧,不该说的事不会说,所以她能透露的并不多,这一点她能理解。
上次的毒鱼事件,她发现反对派的纪律非常严明,而且成员们似乎都很和善,与她先前认知的贪婪大不相同,让她对反对派的印象迅速转好中。
“那么我去探望老板的事得到允许了吗?”愈加理解这个地方后,她探望祈跃然的心思也更加强烈了。
“我询问过老板了,他说可以。”田希嫂点头。
“谢谢。”她开心极了,只是在高兴之余,董萱方才的话又涌上脑海,让她的欣喜夹杂了一丝阴影,与一丝茫然……
田希嫂带着她来到祈跃然的房间后,因为有其它事要忙,便先回去了。
此刻,她独自站在门外,即便心跳快到呼吸困难,也都顾不得了。
她现在心中悬念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祈跃然是否安好?
推开门走进他房里,房间摆设是简朴、干净的,有桌子椅子,还有许多书柜,桌上有些通讯用的器材,约略二十余坪的空间没有多作装潢,只用屏风分隔出摆放床铺的空间,立即地,她快步走向屏风后方,那边有一张木床,床上躺着祈跃然。
施衍侬望着像是睡着的他,那俊逸的面容泛着苍白。他不太好受吧?都三天了,脸色依然不好,眉心紧蹙,像在忍受身体的不舒服。
她的心揪拧到好痛,坐在床沿,轻声地、满怀愧疚地对他低语。“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原本闭目休息的祈跃然缓缓睁开眼睛,望着施衍侬满是愧疚的脸庞,心跟着沉窒了。
“你还是很不舒服吗?”见他醒来,施衍侬立即紧张地问道。
“我没事了。”他扯出一抹笑安慰她,不想看到她为自己担忧。
“声音这么哑,说话有气无力,明明就是在强忍着不舒服……你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她责怪自己,虽然解毒针保住了他的性命,不过还得受一个礼拜的活罪,听田希嫂说,全身会又麻又痛又发烧,毒性渐渐减退后,才能痊愈。
祈跃然不想让她自责,便安慰道:“放心吧,我死不了的。”身体酸疼无力的感觉虽然很不舒服,但这就是被斑斓鱼咬伤的结果。
“你的痛苦原本是该由我来承担才对,因为我乱闯,才会让你受伤,毒鱼该咬的人是我。”她看着虚弱难受的他,每看一眼,就懊悔起自己的冲动。
“我知道光说抱歉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所以我反省了自己的举动,也决定以后不会再不听指示乱闯了,我愿意听从你的指示,也不会出卖你的秘密,从今以后,你可以放心了。”
“我很欢迎你保密的决定。”他勉强扯笑,气弱地说着。
“我一定会做到的!”她凝肃地保证。
祈跃然望着她满是歉疚的神情,除了不舍外还是不舍。
他得承认,当时在青雷溪边,就因为那一瞬间升起的浓浓保护欲,让他决定挺身保护她。
他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一个女人,即便知道她有嫌疑,却舍不得伤害她,连“禁锢”她的地点也选在自己最常出入之处,为什么?他亦自问着。
祈跃然闭上眼,疼痛酸麻感又来了,这鱼的毒性就是会反复侵袭身体,造成严重不适,喉咙的灼热感让他的声音更显沙哑。“你记得住最好,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并无大碍,几天后就会没事了,你不需要对我感到抱歉,我不会怪你的。”
她杏眸凝视着他,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睁开眼,问她的同时也在自问。
“你为什么救我?为什么代替我被毒鱼咬伤?我明明害了你,你却毫不怪我,甚至救了我,有哪个人会出手救敌人的?我不懂你的心思。”施衍侬想知道他的动机,她不明白他什么要这么对待她?她想破了头就是得不到答案。
为什么?
她问了。
答案就是控制不住的冲动!
他行事作风向来谨慎,却在面对她时做足了傻事,无法否认地,他在意她,哪怕怀疑她有问题,在她面临危险时,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帮助她。
祈跃然忍着强烈的不舒服感,回道:“我就是想这么做,自愿地想帮助你,如此而已。”
“你自愿帮我?”她的心悸动得厉害。
“对。”他也一直问自己,为何愿意代她受过?明明疑心未除,却只想保护她,而现在,他甚至想把她留在身边。
“遇见你,对我而言并不是好事,我们的计划被你识破,紧接着我又代替你受过,不过我从没后悔过,而你,更不需要内疚。”他凝视着她,沉稳的眼神里有一丝亮光。这是爱上她的前奏吗?他从来不被激情影响,更不曾被情绪冲昏头,然而在面对施衍侬时,这些曾有的自信却一一破功。
施衍侬听着,心弦晃荡得厉害,即便他的话里没有说出情爱二字,她却感到一股甜蜜的氛围,甜蜜到即便这些话语是毒,她也愿意咽下。“你的回答,我记在心上了。”此时此刻,对他的不满通通消失殆尽,而有更多不知名的情绪涌了上来。
“嗯。”他的喉咙像有火在烧,声音哑得更厉害。“水,麻烦一下……”那起伏不定的难受感又侵袭过来。
“好,我来倒水。”她连忙收起思绪,起身找水壶,终于在一旁的茶几上找到了。她拿起杯子倒水,然后返回床边递给他。
“可以吗?我扶你坐起来。”她见他竟然虚弱到连移动一下都很困难,懊恼得想揍自己两拳,便先放下水杯帮忙他坐起身。
“找拉磊过来。”他哑声说着,拉磊是他的部属,男人的力气比较好帮忙。
“我可以照顾你的。”她吃力地协助他半坐起,不想假他人之手。“只是让你喝水而已,我做得到。”
但他很不舒服,才刚牵动身体,全身肌肉又发疼起来,这可怕又脆异的毒素让他浑身乏力,甚至肌肤一被触碰,疼痛就会加剧。先前都是拉磊帮忙他,不过为了跟施衍侬交谈,方才他让照顾他的人离开了。
“坐好了,慢慢喝。”好不容易扶他坐起,看着他苍白的脸庞,她心疼极了。
“这鱼毒怎么这么可怕啊?连讲个话都那么痛苦。”
“嗯……”他轻应一声,伸手要拿杯子,却似用尽气力地一垂。
他身子一软,上身向前倾倒,施衍侬立即惊慌地抱住他,两人的额头碰巧地相抵在一起。
冰凉的额、温热的额,相贴着,两颗心同时悸动起来。
肌肤与肌肤的接触,电得施衍侬全身麻酥,但她不敢乱想、不敢乱动,即便知道这是不小心的,心还是怦动得厉害。
“你还好吧?”努力压下脸上窜起的热度,她维持与他的额相抵着的姿势,柔声询问他的状况。
他闭眼,吃力地轻应了声。“没事。”
再多的不舒服也能被她温热的肌肤所消解,在额与额接触的瞬间,一股温柔猛然窜进他的心房,那强烈的痛楚奇异地被涓涓柔情所抚平,让他更想紧紧贴着她、汲取她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