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熟悉的男性嗓音,让徐茵茵的泪水一下子就涌出。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把徐茵茵寄存多日的委屈与想念勾了出来。她好想贺昕,所有的失落、所有的难过,都是因为她好想好想他。不过徐茵茵并不希望让贺昕察觉到自己这么狼狈,她捂住听筒,努力压平自己抖个不停的声线后才开口,“你要回来了吗?”
“还没。”
“哦……”闪动在泪水间的光芒忽然黯淡了下去,强烈的沮丧让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声音。对哦,邮票展还没结束,他怎么舍得回来。
“你声音听起来好奇怪,生病了?”
“是有一点……有一点不舒服。”遮掩自己失态的同时,还有些小小的私心。
如果他知道自己生病了的话,会是什么反应?
“有没有病到不可以出门?”
这算是什么问法,“呃,这倒没有。”
“那就没事。”
要不要这么直接,敷衍着关心一下也好啊。拿着听筒的徐茵茵瘫坐在地毯上,一脸沮丧。这时,听筒那头的贺昕继续说:“十分钟后,会有司机来接你,现在是……嗯,我算一下,现在你那边应该是十点半,对吗?”没等徐茵茵说是,他就又说:“飞机将在十一点四十分起飞,你的时间不是很宽裕。”
谁来接她?什么飞机?徐茵茵恍惚间又有种回去上学的感觉,明明贺昕说的每个字她都懂,可组合在一起就像是天书一样让人费解。努力理解了很久后,她拼出个大概的意思,“我不是太明白,司机要接我去机场吗,我要坐飞机去哪里?”
“徐茵茵,你还可以再蠢一点吗。”
呃,又被骂了。徐茵茵下意识地瘪了瘪嘴,没有吭声。
即使是隔着一条电话线、即使是隔着半个地球,她也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贺昕口吻里的不耐烦。一般这种时候,她只有乖乖听着,因为一旦反抗,只会让他更烦。如果对这段婚姻拥有绝对权利的贺昕玩腻了,那么他们的关系随时都可以宣告终止,因为在贺昕的手上,可是拿着……
“当然是飞来三藩市。”贺昕的话打断了徐茵茵的思绪。
“三藩市?”徐茵茵呆愣了一秒,又拔高音量重复了一遍,“三藩市!”就是他现在所在的那个城市。
她兴奋的惊呼,惹来了贺昕一连串地低咒:“你再大声一点,我的耳朵就要聋了。”
徐茵茵连忙捂住嘴,忽然挺直的身子,也随着音量一点点地压低,“你要我去三藩市吗,现在?”似乎是怕对方反悔,她的声音又轻又柔,掩在小手下的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忍住笑出声来的冲动,她勉强冷静地说:“可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帮你请好假了。”
哎呀,都帮她请好假了呢,这是不是代表,贺昕也很想念她呢?
几乎要从心头溢出来的幸福与甜蜜让她浑身发软,不由得又重新躺下来,女敕女敕的手指羞羞答答地勾着电话线,方才的失落与难过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足以让她不知死活、继续装腔作势下去的兴奋感,“明晚我答应了琪琪要去参加她的party.”
贺昕的声音有些僵硬了,“我会打电话给郑英杰。”
第6章(2)
郑英杰是郑樱琪的大哥,镇上以严厉着称的铁面警长,最讨厌妹妹和朋友鬼混,要是打给他,那就代表整个party都要取消了。纯粹是想矫情一下的徐茵茵可不想害得郑樱琪的派对泡汤,于是连忙道:“不用不用,我一会打给琪琪取消就可以了。”
“还有什么?”
没听出贺昕口吻中的不对劲,徐茵茵继续自寻死路,“还有啊……”
“徐茵茵!”
“嗯?”
“你到底要不要来?”仿若火山爆发前的宁静,他的声音低得吓人。
意识到自己玩过头了,徐茵茵立刻很没骨气地大声道:“要!”虽然知道电话那头的他根本看不到,可跪在地毯上的她还是下意识地立了个正。她要去,她当然要去,现在就算有把刀架在脖子上,也改变不了她飞往三藩市的决心!
“那就少废话。”
“好。”
“不用收拾行李,一般药品飞机上也都有,所以你现在立刻给我出门。”
“好。”
“飞机预计在明晚八点三十五分降落。”贺昕冷冰冰地说:“如果九点钟以前你不出现,我就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一小时又十分钟后,徐茵茵坐在了从边湾桃园国际机场肓飞洛杉矶机场的航班上。
她一件衣服都没有带,一开始本想在新买的衣服中挑一件换上的,可选来选去还是觉得运动衣最舒服,因为她接下来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所以还是舒适最重要。换上最喜欢的运动套装后,随意地将头发一束,再换上运动鞋,打扮得像是要去晨跑一样就出门了。
贺昕帮她订了头等舱,座位之间的空隙很大,她舒舒服服地伸了伸腿,抽出座位前插着的宣传册看了看,翻了两页后忽然想起贺昕说的那句话。
如果九点钟以前你不出现,我就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他该不会把那种东西随身携带吧?这个猜测让徐茵茵的心情不那么雀跃了。
不过这种威胁,她已经听习惯了。结婚六个月以来,贺昕最喜欢用这句话来威胁她。其实说来也可笑,谁会在结婚之前就把离婚协议书拟好呢,他们这对奇葩夫妇就会。
半年前,贺昕答应娶她的唯一条件,就是要让徐茵茵提前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好字,并且把协议书交由他保管,以便他随时都可以单方面解除他们的婚姻关系。当时身为求助方的徐茵茵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反正本来就是假结婚,所以她早就作好了随时离婚的准备。
可是每次听到贺昕拿离婚协议书威胁她,她就觉得不太舒服,尤其是想到他可能会把离婚协议书随身携带……徐茵茵深吸了一口气,无精打采地把宣传册放回去,然后戴起眼罩开始休息。视野归于黑暗,掩在眼罩下的眸子并没有立刻阖上。
她静静地望着眼前的黑暗。
片刻后,徐茵茵又重新开心了起来。不论如何,贺昕要把她接去三藩市,所以他是不是也有点想念自己?哪怕只有一点点,都足以让她不顾一切地奔向他身边。或许所有的混乱情绪,都是自己在胡思乱想而已。
她可是嫁给了贺昕哥耶,那个无所不能的贺昕哥。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站在他身边,自己就不会受伤的,不是吗?
八点钟整,嘀的一声轻响,偌大落地窗前的自动窗帘缓缓向两边拢去。
如同半开的画卷,三藩市的繁华夜景不疾不徐地自眼前展开,充满现代气息的钢铁建筑在凄迷的月光下熠熠生辉、流光溢彩,从头到脚泛出的浅淡光芒,是恰到好处的柔和,斑斑驳驳地落入男人幽深的眼底,折射出不同以往的迷人浅光。
宽阔的肩背、结实的腰月复、修长的双腿,站在窗前的男人,拥有一副得天独厚的好身材。而他的脸,也同样不让人失望,挺拔的鼻梁、单薄的嘴唇、方正的下巴,每一处的线条都清晰分明、充满棱角。
可再往上瞧,却意外地发现这张脸的主人有一双很漂亮的眼,形状优美、颜色纯质,幽深而不见底,美得仿若珍贵的黑水晶,在纤长睫毛的遮掩下,显得神秘又忧郁。
他单手插着口袋,另一只手松松地拎着一只高脚杯。
“这样真的好吗?”坐在房间另一角的沉静男人轻轻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