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不太想去……”
丁立纲的声音一点变化都没有,“今晚不想,还是一直不想?”直截了当到有些咄咄逼人。
贺昕眉角微扬,忽然觉得这奇葩男也不是那么讨厌,起码够聪明,也够俐落。
“我……”
接收到徐茵茵求救的眼神,他却只是耸耸肩。徐茵茵咬唇,狠心道:“一直。”
“那么,你的意思是要分手吗?”
“我想……”那毫无起伏的声调,即使是透过电话,也能给徐茵茵带来无限压力,“应该……”
“好,我知道了。”
徐茵茵愣了愣,旋即道:“对不起,我……”
“没关系,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没了……”
“那好。”
电话被挂断,从头到尾,徐茵茵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完。
通过这通电话,贺昕忽然发现自己不那么讨厌丁立纲了,心情忽然变得轻松而偷悦,就连咖啡杯碰撞上小碟所发出的声响都显得格外清脆好听。贺昕随意又慵懒地倚靠在皮椅中,认真地端详了下徐茵茵的表情,“你那是什么表情。”
徐茵茵茫然地抬头,“啊?”
“舍不得?”
“不是。”回神过来后,徐茵茵才长呼出一口气,“只是没想到会这样顺利。”
“是你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很明显,丁立纲根本没有把她当盘菜嘛,说撤掉就撤掉了。他就说,这么笨的女人,有哪个男人愿意接手。好吧,闲事管到这里也该结束了。几乎要滚到舌尖上的逐客令,在见到徐茵茵那失落的表情时,又吞了回去。
“贺昕哥,其实……我还是满想结婚的。”
对于恋爱、对于婚姻,她并非没有憧憬,只是爸妈硬塞过来的,却不是她想要的。
虽然她现在和丁立纲顺利地分手了,可实质性的问题却还是没有得到解决。照她这样一直被迫相亲、分手,再被迫相亲,再分手,总有一天,不是她失去了战斗力,就是父母被激怒,总之最后的结果还是她被迫和一个父母认为合适的人选结婚。
“刚分手就反悔了。”冷淡的口吻里压抑着难以察觉的怒意,“你搞什么,在我的地盘表演狗血情感大戏?”
“不是的,分手是一定要的,我只是、只是……”徐茵茵抬头辩解,说了好几个只是之后,却又长长地一叹,“哎,我只是觉得有人陪伴的日子,总比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要好。可如果要让我和那些只见过几次面的人结婚,还不如……”
徐茵茵捧着咖啡杯开始慢慢地说个不停,几乎是无意识的,把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心里话说给贺昕听。
不过聆听者的脸色却一点都不好。
在没眼色这方面,徐茵茵真是一点都没变。自己看起来就那么好心吗,难道她看不出来自己根本没兴趣听她倾诉那些无聊的心理垃圾吗!
贺昕自认自己不是个善良的人,聪明、英俊、多金,他听过各种各样的赞扬,却唯独没听人说过他善良、好心。所以他很确定自己没有那种让人想要亲近的气质,可奇怪的是,徐茵茵偏偏爱黏着自己,而且她和其他喜欢追着他的女生完全不一样。
在她的眼睛里,贺昕看不到爱慕、花痴,只有满满的信任。就像刚刚,她没头没脑地跑过来,然后对自己提出那样无厘头的要求。那时候,他又看到了那种眼神,信任、依赖,还有一点期待。
贺昕不太适应被人这样瞧着,所以感觉不舒服。当时他并没有发作,不过在好戏收场后,她却又对着自己完全卸下心防碎碎叨叨的时候,那种感觉又来了。
贺昕的目光,在她剔透的眼和那沾了褐渍的唇瓣间来回游移。
“贺昕哥,你知道吗,我……”她开始说不知道该如何回家面对妈妈。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贺昕望着她全无防备的小脸,忽然产生了一种想要狠狠掐断这种信任的恶意。
“贺昕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你问我?”
“嗯嗯。那天在餐厅,你的忠告点醒了我,所以……”
“徐茵茵。”
她抬起头,“嗯?”
“这里不是情感诊疗室。”贺昕倚在皮椅中,并起两根手指揉着眉心,声音清浅又无情,“我也不是心理医师。”
“嗯?”
“所以我没空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他摊下手,脸色不耐,“结婚与谈恋爱有什么区别,又没人用刀逼着你白头偕老,所以有这么难决定吗?”真搞不懂这个女人在纠结什么,
又想结婚,又不想结婚,她到底在搞什么。
唔,他说得还满有道理的,徐茵茵眨了眨眼,用了好半天才消化掉贺昕的大胆言论。“那……”她刚说了一个字,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贺昕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按下按键的瞬间,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飘了出来,低沉好听又充满魅惑。即使是在电话里,尤成汉仍是在努力地张扬着自己的男性魅力,“我亲爱的首席财务总监。”接下来尤成汉做作地用法语说了句晚上好。
“有话就说。”目光无意地朝徐茵茵瞟了眼。
“我再二十分钟就到公司了。”
贺昕皴眉,目光又若有所思地落到徐茵茵身上,他是不是忽略掉了什么事?
“现在呢,我旁边坐着一位法国尤物,所以今晚我们一起吃晚餐的计划恐怕要泡汤了,不过……”尤成汉尾音慵懒地拉长,“别担心,你也不是一点份都没有。一会我们会先去你的办公室小坐一下,你可以……”
贺昕的目光倏地一冻,尤成汉要来他的办公室,他想起自己忽略掉什么了。
徐茵茵已经恢复了单身,而一直觊觎她的尤成汉一会将要出现在这里,所以这代表了……贺昕本能地挂断了电话,尤成汉暧昧低沉的声音戛然消失。几乎是同时,他按下桌上的通话键,“何秘书,送徐小姐出去。”挂断后才抬眼看向徐茵茵,她正面红耳赤地瞧着自己。
“你得走了。”
急于把小绵羊从狼口前推开的贺昕根本没注意到徐茵茵的古怪,也没想到自己的逐客令在尤成汉那番话的影响下,已经让她误会了。
法国尤物?贺昕哥急忙地将她轰出来,应该就是想见到那位尤物吧。徐茵茵站在大楼门口,想着想着,脸就更红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的时候,徐茵茵已经梳洗完毕、换妥衣裳了。
半旧的运动装贴身又舒适,绵柔的布料下面包裹着曼妙诱人的身体曲线。蓬松柔软的及肩发丝被拢在纤细柔女敕的指间。
她拢着发走到穿衣镜前,抽出咬在唇间的橡皮筋,将头发随意一束,那张总是半隐在发间的小脸完全地呈现出来,清丽明媚如初春的蜜桃。
徐茵茵将手机塞进口袋,然后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套在运动鞋里的小脚半跷着,她猫一样地弓身,小心翼翼地溜过客厅,成功地避开正在看手稿的老爸。
再往前溜去,路过起居室的时候,瞥见正盘膝坐在垫子上练瑜伽的妈妈,确认她正闭目匀气后,徐茵茵稍稍放心,不由得将脚踮得更高,加快了速度,还有不到十步的距离她就可以模到门了,拜托不要让……
“徐茵茵,你要去哪里?”
糟糕!从背后突然响起的冷冷女声令她背脊一僵,无奈地转身,在瞧见妈妈仍旧维持着方才的姿势,连眼睛都没睁开之后,脸色更苦。哎,有这样一个闭着眼都可以揪到自己的妈妈,她怎么可能逃得掉。不过徐茵茵仍是不肯轻易放弃,“我去晨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