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数个深呼吸,努力平息崩溃的情绪,放任泪水涌落,她转身,提起沉重如铅的步履,只想离开这里,让自己恢复平静。
颀长的身躯僵立,他转阵,看着她哭得像个孩子,缓缓走向门口,俊美的下颚绷紧,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不住哽咽发颤的娇瘦背影忽然一软,还没来得及走出门口,便倒落而下。
翟紫桓阵光一僵,立时上前扶起情绪过于激动而晕厥的柳茜。
“柳茜,柳茜!”大手轻拍满是泪迹的秀颊,他心焦急唤。
纤眉紧蹙,泪流不止,她不理不应,即便失去意识,嘴里仍然低喃著书尧两字。
胸口如同火烧,灼痛难耐,他收紧双臂,将她嵌进胸膛,薄唇不停啄吻她的眼角,嗓音低哑,近乎无声的轻道:“如果不是简书尧,你就不会这么痛苦,邬吟恩也不会死,你又何苦非他不可?”
第5章(1)
睁开酸涩的水眸,视线从一片昏黑,逐渐恢复明亮,她怔望着榻顶半晌,心口被浓重的悲哀压覆,连呼吸都泛着无形的痛。
其实她非常明白,她这般苦苦纠缠,不过是把邬吟恩的不堪,转移到柳茜身上。
在这里,柳茜有疼爱她的双亲,有一双纤巧的手,一身谋生之技,出身虽算不上顶好,但也足够找户好人家,许配一个好夫婿,安平乐业过一生。
假使她能够放下邬吟恩的悬念,抛下对书尧的执着,让一切回归单纯,抹去那些记忆,把自己完完全全当作柳茜,用全新的身份活下去,对她、对书尧,是不是最好的结局?
思及此,心口如尖刃穿透,痛不欲生。
她放不……就是放不……她忘不了发生致命车祸的关键一刻,最爱的丈夫肉身相护,忘不掉对他的爱,更放不下她这个妻子一度被他割舍不要的那股椎心之痛。
既然已经死过一回,上天赋予她全新人生,又未消除她旧有的记忆,她不能轻易放弃,她要奋战!直到他愿意吐露所有实情。
抬起手指抹去眼角的泪痕,柳茜正欲起身下榻,眸一转,当下怔住。
翟紫桓一直都在。
他倚坐在房中一把半旧的太师椅上,微侧着俊丽的脸庞,一手托额,长眸掩下,薄唇紧抿。
她下了榻,足音极轻,近乎无声的步向他。
纤指轻划过挺直的鼻梁,然后轻触上那两片优美的唇。真好,上天一直眷顾著书尧,让他的灵魂飘落到这个时空,仍能附在拥有相同容貌、相同身型的新身握。
也因如此,她才能找着他,知道他还没死,活得好好的。
她不放弃,宁死也不放手。
身在古代,女子出嫁但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除非身有残疾或者出了什么不名誉的事,否则没有一个女子会孤身老死。
不愿她肯不肯,柳茜到最后势必是要嫁人。
可倘若书尧……不,应该说是翟紫桓怎么也不肯娶她,又该如何是好?
寻思片刻,她沉下心神,纤手轻抚过那张白玉般俊美无俦的脸庞,脑中浮现从前夫妻俩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口暖着,烫着,流不尽的伤心泪水汇入心潮。
她倾身,吻上那两片总是无情相待的薄唇,主动启开一个绵密而缠蜜的吻。
同一瞬,长眸睁开,深邃得像是无边黑夜的阵心,映上她坚定的小脸,他坐直身躯,理智立时回笼。
“柳茜……”微哑的嗓音被她再次贴上的软唇截断。
“茜儿只想留在王爷身边,求王爷别再拒绝茜儿。”迷蒙似水的杏眸,娇盈盈地泪瞅他,甚是惹人怜惜。
从上回他的反应便可判断,他许久没碰过女人……她不信每一回的撩拨他都能全身而退。
她瞧见他的喉结滚动数下,俊颜微僵,精锐的眸光深凝着她,轻缓缓地探出白女敕玉手,隔着玄黑锦袍,按上坚硬若磐的胸膛。
“别拒绝茜儿,好不?”娇甜的嗓音教人闻之酥麻,柔软的抚按,逐步唤醒压抑已深的。
这一回,她以退为进,并未试图月兑去他的袍褂,纤手只是暧昧的游走,轻揉慢按,滑过胸膛,精悍的腰身,然后慢慢往下……
……
“别……啊!茜儿不行了……”天色转为昏黑,一声声撩人面红耳赤的娇吟,断断续续飘出小阁。
原先守在外头的随身侍卫已经退到更远的地方,面色不自在的僵立。
就连一度遍寻不着柳茜,以为她偷懒躲回小阁歇息的唐良升,才刚走近,便听见放浪形骸的男女交欢声。
唐良升一见到守在阁外的杨青,不禁讶然,压低嗓子问道:“王爷……在里头?”
杨青僵着脸,眼神同是难以置信的沉颔。
从未近过的浚王,竟然真栽在一个厨娘手中,怎不教人匪夷所思!
“喊得这般骚浪,还说你不行了?本王现在做的这些,不就是你所盼望的?嗯?”
低沉粗哑的男人嗓音飘出阁外,时不时混着女人娇媚的浪啼,可以想见里头是怎生的春景。
唐良升敛了敛神,低咳几声,向杨青道:“要是王爷一会儿出来,代我转告王爷,端王已离府,宫中来了传旨太监,请王爷入宫参加家宴。”
不过由此下情形看来,今晚浚王是不可能离开小阁……
第5章(2)
曙光照过红瓦碧墙的小绑,酥暖的光线透过雕花窗棂倾泄而下。
睁眼醒来,榻畔的男人已不在。她垂眸检视自己一身,雪女敕的身子布满了青紫不一的痕迹。
娇女敕的腿心还隐隐泛着酸疼,仿佛还能感觉到他的坚硬,是如何狠狠冲撞……秀颜窘红,她轻轻摇首,羞惭得不敢再回想昨夜两人的放浪之举,挣扎了片刻才下榻。
先穿戴整齐,忍下腿心的不适,她出了小绑,来到王府最后边的院落,一座露天大灶前,替自己烧了盆水。
等滚水烧开,再一勺勺的装进略深的木桶,然后捧着木桶回到小绑,关上木闩,解下发皱的衣裳,拿起干净的软巾,把黏腻的身子擦拭干净。
取出另一套石榴色绣有木芙蓉花的衣裳穿上,拿起梅木梳子,理顺一头乌亮的青丝,纤手俐落的盘了几个髻,从铜镜妆台上的乌木匣子取出一根镶珠玛瑙簪。
藕臂轻抬,将琉璃簪子插入扭成散花状的发髻,才刚拿起老嬷嬷前些日子好意送她的桃花胭脂膏,便听见急促的敲门声。
“茜儿,茜儿你醒了没?”苏嬷嬷拔尖的嗓门飘入房内。
“来了、来了。”随手将胭脂膏搁回木匣,匆匆检视铜镜中素丽的容颜两眼,将用来遮掩的屏风收起,她加快步履,拉掉门闩。
“不好啦!”门扇甫一开启,苏嬷嬷便拉住她的手直往前走,嗓门极大,桂啦哇啦的道:“方才我从龙潭街那边经过时,听见几个爷说,宫中有消息,说是皇上有意将吕相国的千金指给浚王,这事儿已经在京里传开,听说有人还亲眼见到吕千金一早就被宫里派来的舆轿接走,说是太后娘娘对此事极为上心,特地宣召吕千金入宫,好让太后娘娘监查。”
急走好一段路,紧拉在身后的小泵娘始终没吱声,苏嬷嬷步履一顿,撇头一看,才发觉柳茜面色惨白如纸,水眸瞠圆,整个人像是傻了一般。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昨晚我和他才……怎么可以这样……”听见她惶然不定的低喃,苏嬷嬷毕竟是见多识广的妇人,连生孩子的场面都见过,自是不怕羞,大大咧咧直言道:“哎!就算你已经是王爷的人又如何?皇帝指婚,太后有意插手,除非浚王宁死不屈,否则这椿婚事是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