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娓娓道来的同时,尚初儿也多了解了房笑天许多,愈听竟愈是入迷,任由宝月叨叨絮絮了两个多时辰,也不喊累。
“所以皇上是很爱房笑天他娘的。”
“这是自然。”
若非深爱,又怎会在明知有违祖宗礼法的情况下,放如妃出宫去,只是谁也没料到,当初如妃坚持要走,竟是因为月复中已有了胎儿。
如妃并不希望孩子生在这权力倾轧之地,所以才会千方百计的想要出宫,甚至以死相逼,若非真不得已,皇上又怎会愿意放手?
“宝月姊姊知道的可真清楚。”尚初儿抬眼望了宝月一眼,这话其实是刺探,所以她也没费心遮掩。
“其实如妃离宫的时候,奴婢还只是个小丫头,在如妃的宫里头做一些洒扫的低下工作,若非如妃仁慈,在离宫之时安排了奴婢,奴婢哪能活到这个时候,所以这次皇子归家,奴婢总要尽心尽力的伺候。”
宝月表情平静的说着自己的生死,也说着如妃早就盘算着要在房笑天长成之后回宫认爹,而自己便是那时如妃在宫里埋下的一颗棋子。
听完了这一切,尚初儿倒觉得如妃真是好心计,但这样的心思用在自己的儿子身上,不但不让人觉得厌恶,还让人由衷的佩服。
能够放下这等高高在上的荣华富贵,只求儿子平安长成,这等的决断气度,又哪是一般女人做得出来的。
又听着宝月说了些如妃的事迹,虽不曾见过,尚初儿却心生向往,然后疲累的她在宝月伺候下躺上了榻,本来只想小寐一会儿,也想着在这陌生的地方只怕睡不安稳。
可她闭了闭眼,又见宝月还在外头守着,望着那模模糊糊的人影,又想起了房笑天坚毅的面容,一股心安蓦地窜了上来,她竟真的沉沉睡去。
眼看书房的几块薄砖就要被磨成个凹子,严登云也不担心,反而一脸兴味地瞧着,愈瞧,唇畔的笑意也愈深。
从乍见房笑天、从他手中接过信物开始,他便知道这人是他的兄弟。
说知道是一回事,真要亲近也有几分的难度。
因为房笑天总是这样,虽然遵从母命回京认亲,可待谁都冷冷淡淡的。
连他这个兄长,他也少言得像个哑子,无论他怎么努力亲近,他就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死样子。
这还是头一回见到他烦躁得有如困兽的模样,他不作声阻止,想看看他接下来想怎么做。
来回走了快要两炷香的时间,房笑天终于稍微冷静下来,猛地转头看向严登云时,眼神不复往昔的清明。
“帮我!”
沉稳的声音终是响起,打破了这一室窒闷的沉默。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严登云也很干脆的问道。
房笑天想清楚了,他那个皇上亲爹之所以找尚初儿麻烦,只不过是想找着他的弱点逼他罢了。
至于逼他什么,他原是不懂,可是经过方才的深思之后,他便懂得了。
“皇上拿着初儿作筏子,不就是怕我和理亲王真的闹起来吗?”
“是又如何?”
就知道他这个皇弟聪明,不但精通医术,而且文武双全,只是一直不愿插手朝政,更不愿入朝管事。
若是父皇此举果真是在为自个儿铺路,那他当真该好好谢谢父皇,因为有了这个皇弟的帮助,便是为他添翼了。
可他倒觉得不会有这么容易的事儿。
想到这里,他扬首浅笑,薄抿的唇角往上勾了勾,身为太子的气势弱了不少,眸中对房笑天的关心倒是一点儿也不减。
“难不成你真会因为尚初儿被父皇关押在宫中,就对理亲王伏低做小吗?”
“当然不会!”房笑天想也没想的就说。
要他去向那个脑满肠肥、作威作福的理亲王低头,倒不如杀了他还快些。
“可若父王真是用她来钳制你,你一日不低头,他便关押尚初儿一日,你又待如何?”
“也不如何,顶多就是顺手替你铲了理亲王这个败类,让他没有理由再拘着初儿就行。”
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挡我者死的气势,房笑天斜睨着严登云,就想瞧着他听到他的话会有何表示。
“当真?”严登云眸中蓦地闪过一丝喜色,急切追问道:“你当真有法子?”
他知道照父皇的想法,为了他的名声,这一切就得要徐徐图之,可其实他也看不惯理亲王仗着身分作威作福,早就想要找个理由将他在皇朝之中的势力连根拔起。
“我若说我有法子,你想怎么做?”望着严登云眼中有着浓浓审视的意味,虽然他娘总跟他说其实严登云是个好苗子,若是由他来登基,对皇朝百姓都是一件大福之事。
所以这次回来,他娘其实不只希望他能保他亲爹度过一劫,还希望他能助严登云一臂之力。
前段时间他什么也没做,既不与严登云太过交好,却也不至于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他就是在观察。
经过了这阵子的观察,再加上现在的试探,房笑天真心认同了他娘亲的说法,严登云会是个好皇帝。
第7章(2)
“理亲王仗势欺人已然多年,若再不连根拔起,只怕真要动摇柄本了。”严登云先是指控了理亲王的罪状,然后认真地望着房笑天的眸子说道:“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尽避开口。”
这几年,像是益发认定皇上不敢动他分毫,理亲王的手愈伸愈长,胆子也愈养愈肥,这样的人若是不除,再过个几年,他与父皇只怕寝食难安了。
如今智勇双全的房笑天因着尚初儿愿意出力,他自然也乐得替皇上分忧。
“既是这样,那咱们明天就去理亲王家做客吧!”
心头一口恶气堵着,想到尚初儿竟是因为理亲王的关系被留置在人生地不熟的深宫内苑,他就恨不得能立时扭断理亲王的脖子。
皇上愈是要息事宁人,他便愈是要闹,最好闹得鸡犬不宁,闹到理亲王的丑事人尽皆知,甚至还要把他奢想皇位的底全都掀出来。
“明天就去?”
有那么急吗?怎不好好谋划谋划?
彷佛看出了严登云的不赞同,房笑天朗朗一笑,也不同他多说,径自抬头望着太子府外的天空。
怎能不急呢?
打从知道了自个儿的心意之后,他便将尚初儿视为他的责任,如今放她一人孤伶伶的在宫中,他哪里舍得。
包何况,宫里头不是只有皇上,还有理亲王的亲娘太后,若是他的尚初儿被迁怒了,那可怎么办才好?
“啧,看来你倒真看重那位姑娘,可皇兄我怎么听说,那日在御书房里,她好像不承认你们之间有关系?”
严登云看出他眸中的想念,本想打趣一下,藉以让他放松一下心情,谁知话音刚落,就换来他一记冷眼。
“她不是不承认,只不过还没认清罢了。”
她的一颗心挂在他那呆徒弟身上,他自是知道的,君子不夺人所好,可他向来狂妄惯了,又哪里会在乎这样的事?
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就算现在她的心不是他的,并不代表以后她不会把心放在自己身上,再说,她一定很快就会发现其实他比呆头鹅徒弟还好。
说到这里,房笑天转念一想,若是尚初儿认死扣,一直不肯对呆头鹅徒弟死心怎办?
要不,这几天除了上理亲王府闹闹之外,还得快快筹划常云顷的亲事,反正她要的是对她一心一意之人,若是常云顷娶了妻,她就不得不死心了。
嗯,这是个釜底抽薪的好计谋,就这么办,呵呵!
由他这热腾腾出炉的亲王来保媒,他就不信徒弟不能抱得美人归,再不济,他就忍痛牺牲一枚大还金丹,治好徒弟那未过门妻子的固疾,这样总能助他娶得娇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