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春见此,低叹一口气,命人将白心璃拖开,不给她有机会寻短,毕竟她在此事算是有功之人,若是让她随凤栖梧殉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不理会白心璃的挣扎抗议,钱爱晶上前安慰她,在搭到她腕脉时,才惊讶原来白心璃已怀有身孕,爱怜之意,更是油然而生,她抱着颤抖着哭泣的白心璃,不知该如何安慰。
凤鸣春从旁拿了一把出鞘的长剑,在众人的讶异之中,他略弯腰,单手以大掌圈握凤栖梧披散的长发,圈缠在腕上数圈,然后就在白心璃与寂影的尖叫声中,挥剑往昏死的凤栖梧砍去。
“不要——”
银光闪过,一缕青丝散了开来,寂影既惊又险的接过遭凤鸣春断发的凤栖梧身体,一脸的惊骇莫名。
没想到凤鸣春会以断凤栖梧之发,代表断其首之意,进而放凤栖梧一条生路!
将手中的剑抛掷,凤鸣春以沉痛复杂的眼神,瞥了紧闭着双眼,生死不知的凤栖梧一眼,然后朗声对在场的所有人宣告:“奉我口谕,此后世上再无凤栖梧,若有人胆敢冒名,一律杀无赦。”
语毕,凤鸣春便随即甩袖转身迈大步离开,在经过钱爱晶身边时,还以意味深长的眼,看了她一会儿,又抬眼丢给宇文仲一记眼神,便开口让凌常风护驾先行离开了。
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的钱爱晶,才想开口问宇文仲时,心有所悟的寂影已先一步地说:“妙手医仙,听说血咒的蛊降,可以用心窍血换血的方式破除,这是真的吗?”
寂影以仅剩的右手,温柔地抚触凤栖梧的脸颊,深邃的黑眸里,带着无比的眷恋。
“据先师医书上记载,是这样没错。”钱爱晶愣愣地道,她看着寂影,又看着迫不及待回到凤栖梧身边的白心璃,她彷佛意会到什么,“原来皇上不拒绝我的跟随,是因为要我出手救人吗?”
“爱晶,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说出口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奉命收拾残局的宇文仲,轻搂了下爱妻的肩,以眼神询问她是否愿意医人?
“帝王心思真是难懂。”钱爱晶直接以行动表示她的回答,她趋前走近凤栖梧身边,开始探查他的脉相。
“钱医仙,你觉得以我现在的伤势,身上的心窍血够替十三爷换血吗?”寂影不得不担忧断臂又伤膝的自己,是否会血量不足?
“寂影,你为栖梧做的已经够多了,换血之事让我来吧!”白心璃抢着说。
“你身上怀有十三爷的骨血,换血之事,还轮不到你出面。”身已残,腿已废,他若非献血换十三爷生机,像自己这副残破身躯,寂影已了无生趣。
“你是栖梧最信任的人,如果你死了,栖梧醒来之后,会很伤心的。”白心璃难过地说。
“十三爷此生从未爱过任何一名女子,失去你,十三爷此生将会真的一生无爱,你要害他从此过着行尸走肉般的日子吗?”寂影最了解十三爷了,因为了解,所以他要尽量减少十三爷留下遗憾。
“寂影……”白心璃还想说什么,可是下月复一阵疼痛,却让她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喔!天啊!我是妙手医仙没错,可是并不表示我就有三头六臂啊!”钱爱晶哀嚎的瞥见白心璃腿间渗出的血丝,知道那是小产的征兆。
“呃……好痛。”白心璃抱着肚子忍痛低语。一路从首城风尘仆仆的来到吞凰谷,又经历种种变故,饶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起她这般折腾,更何况她如今还有孕在身。
“相公,快帮白姑娘一下啊!”钱爱晶转头高声扬唤宇文仲,紧接着颀长的身影靠近,仅瞥了眼现场的状况一眼,便扬指听从钱爱晶的指示,在白心璃的各处穴道点了下,然后又将白心璃稳稳的抱离现场,准备让她好好的休息安胎,顺便让钱爱晶能专心的完成取血救人的工作。
手里拿着取血的工具,钱爱晶面色不安的看着被安置躺在凤栖梧身边,一脸从容的寂影问:“你准备好了吗?还有没有其他话要交待?”钱爱晶知道时间宝贵,如果寂影的失血情况持续,恐怕就真的会血量不足,无法换血救人了,为了不让寂影的心意落空,也为了不要让两条性命同时在她手中泯灭,她下手必需果决明快。
“我准备好了,该说的话,十三爷都知道了。”寂影相信,十三爷的心里早留了他寂影的伫留之地,此生跟到这位主子,他死而无憾。
“好吧!我不会让你感觉痛苦的。”钱爱晶起手扬刀,下针取血,一气呵成,看着他那双至死犹痴缠着凤栖梧不放的双眼,不知怎地,从未在替病人看诊时落泪的钱爱晶,竟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唉,她要更正之前后悔上吞凰谷的想法了。
至少她成全了寂影的心愿,让他走得安详无悔。
如果她的换血,真的有成功的话……
尾声
山隙涧间刮来了一阵风,将长在山间,开满纯白花朵的桐花树吹得沙沙响,只见簇拥枝头的桐花,禁不住风的催,三三两两的相约飘然顺风滑落,白色的花瓣掉在树下婉蜒的小河中,飘飘荡荡的随波逐流,一只男性纤白的大掌,在小河的下游,恰好拾起了它。
“又到了桐花盛开的季节了啊?”男人倒映在水中的五官,异常俊美。
他有着一双弧型完美的丹凤眼,微扬的薄唇,透着邪魅的弧度,半垂的乌黑发丝披肩而落,微敞的胸膛,心口的位置有着淡淡的粉红疤痕,看起来像是经历过一场生死交关的过去。
“爹……”一名不足二岁的稚儿,挣扎着摇摆不稳的脚步,坚持要离开娘亲的怀抱,投入那名长相俊美的男子怀中。
“我的好湛儿,怎么这么聪明,知道要出来找爹啊?”男子亲昵将孩子拥搂在怀,并贴上自个儿的脸,往稚女敕的脸颊蹭了蹭。
“咯咯咯。”孩子开心的手舞足蹈,很享受被爹的宠溺。
“真是偏心,为什么湛儿就只会口叫爹,却不会叫娘?”更令她这个做娘心酸的是,这个孩子打从生下来,好像眼里只看得见他的爹,不管是吃饭、睡觉还是逗玩,只要有爹在,他就会乖乖的不吵不闹,反之,只要爹不在,不管她这个做娘的,拿糖哄、拿玩具拐,通通都不管用,而且还会声嘶力竭的哭给她看,非把她这个做娘的,弄到灰头土脸不可。
“呵呵,哪有当娘跟孩子说这种气话的?”男子不觉得他的湛儿有哪里偏心了,明明就是自己的妻子故意跟孩子赌气,不然怎么只要有他在,就不曾见孩子哭过,反之,总听妻子抱怨孩子难带。
湛儿会难带吗?
湛儿可是他见过最聪明伶俐的孩子了!
“哎!不跟你说了,反正湛儿眼里、心里,满满的都只有你这个当爹的,压根儿不把我这个生他的娘当回事。”娇美的妻子,很是委屈的瘪嘴。
“笨心璃,孩子黏我是好事啊!你还要操劳家务,让我替你分担辛劳,不好吗?”
男子见妻子略有不快,他笑着将爱子抱在手上,走近娇妻身边,当着孩子的面,俯身在娇妻的面颊也印上一吻。
“湛儿也要……”小家伙挥舞着胖胖小手,表示亲完娘之后,后面还有一个他。
“好好好,都有份。”男子转头,又在小脸蛋上,啄了一下。
“咯……”孩子笑了,望着爹爹的眼神,闪闪亮亮。
看着眼前的天伦美景,白心璃咽下无声叹息,真搞不懂她生的孩子,究竟是跟自己哪里不对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