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你该不会每天都躲在这里,像个偷窥狂一样偷偷观察我吧?”陶水沁故作轻松地调侃,心底刚止血的伤口隐隐抽痛。
“是。”伊末尔大方地承认。
“亏你还有脸回答,害不害臊啊?”她的笑骂声停歇在两张重叠的侧颜,两人汲取着彼此的甜蜜与温度。
“我对这里又爱又恨,感觉这里是我重新活过的另一个起点。”他揽过偷偷吸鼻子的小女人,娓娓倾诉一直淤存在心底从未向谁透露的话。“我的父亲并不是纯正的俄裔血统,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祖父,是在内战时期从中国逃亡到苏俄的穷学生。贫穷令人堕落,为了翻身,为了融入那个排外的国家,我祖父选择入赘黑手党。赫涅瓦里是我们家族的姓氏,但我祖父依然保留了他原本的中国姓氏──伊,每每面对亚洲媒体时,他与我父亲总喜欢以中国名字介绍自己。”
伊末尔知道自己的背景与陶水沁所坚持的观念严重抵触,打击罪犯、相信正义是她贯彻梦想最大的理念,她会提出辞呈,全是为了妥协这份爱情。
“我父亲是个极有野心的人,从毫无制度的俄国移民英国,将俄国黑手党那一套移植到英国来,但血统的问题一直是他最困扰的事,因为祖父那一辈的大老们对我们或多或少依然存有成见。”
“可是你父亲最疼爱的孩子却是你。”陶水沁不忘补充提醒。
伊末尔笑了笑,“因为我身上有更多的亚裔血统,但是,他并不爱我母亲,她只是他一时兴起的玩伴,很不幸的却有了我的存在。”平静的口吻并未有太多悲哀,仅仅是陈述一件事实。
“伊末尔,你真的很可恶耶!”她忍不住想炮轰,“你居然利用你母亲设计我入局,把我骗得一愣一愣的,还真的以为那是你母亲的墓!”
“对不起。”俊脸诚摰的带着歉然的笑,笑里的阴郁淡化了许多。
“算了啦,反正我注定要被你耍得团团转。然后呢?”
“你见过尤里,应该看得出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已经堕落得没有灵魂可言,从他们用一场假车祸打算除掉我就知道,还雇用陆家父子监控我的一举一动。”
“我真的很讶异,以陆爸军人退休的背景怎么会同意这样的聘请,这实在让人不明白。”不,有时候看似越光明磊落的人,反而心机城府越是深沉。
他们同属混沌理论的一处随机环节啊,唉!
她实在没有资格评断太多,只是,同样身陷其中的她,竟然是从头到尾被蒙骗最多的傻瓜,真是令她不甘,感觉象是她也间接参与了这一场监控他的牢狱生活。
“水沁,我不曾怪过你,真的。”
“我知道,你只是不断对我下达比催眠还可怕的暗示性指令,用你那可怕又精准的混沌理论来干扰我的情感功能,你早就算准了吧?”
“什么?”小王子连装傻都是无辜美丽的。
“你呀,利用你那邪恶的心思一步步算计,透过一连串看似随机偶发的行为,间接引导我掉入你早就设好的陷阱。”
伊末尔扬起迷魅的俊笑,垂掩卷翘的长睫,淡淡地说:“可是我算不准你有没有办法挣月兑这个迷思跳出来,就某方面而言,陆其刚确实比我更适合你……”
陶水沁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些男人喔,只要得手之后就会开始借口说某某某比我更适合你之类的鬼话,干嘛?想把我推给他?”
伊末尔露出宛若天使的粲笑,俯前抵住她的软唇,亲昵地絮语。“我把你牢牢锁在‘那里’都来不及了,你哪里都不能去,只能乖乖地待在那里。”
那里──他的心。
陶水沁仰起头,改被动为主动,温热的唇蹭碰他的,以舌尖互相角力,逐渐养成习惯地的抬高右手,隔着西装抚模他的左翼。
结束短暂的一吻,他轻轻推开她,好让彼此调匀紊乱的气息,深邃的目光眷恋的流连在她绯晕的双颊上,修长的指温柔地贴蹭着,许久舍不得收手。
颀拔劲瘦的身躯缓缓退开一步,腾出宽大温热的掌心伸向迷惘不解的她,扬起倾世的微笑,沙哑着温柔的嗓音道:“你也喜欢华尔兹吗?我也是。”
这是陶水沁记忆里相似的问话,可是,在她面前的已经不再是忧郁的少年,而是一个充满侵略意味的性感男人。
那首萧邦b小调圆舞曲作品第六十九号之二,彷佛正轻快飞扬着优雅的旋律,虚拟的音符引领他们翩翩起舞,不再犹豫,她将柔荑递进宽大的掌心,坚毅地回握着,紧随着他优雅的肢体动作,略显笨拙地学习如何舞出柔美的步伐。
“刺上另一边的天使翅膀吧。”陶水沁在旋转了个半圆弧后轻靠在他的右肩上,怜惜的呢喃。
半是天使,半是魔鬼,再贴切不过。
“不,你就是我遗失的另一只翅膀。”伊末尔将她轻拥成一个完整的圆,不再松开她。
从此,无论是天使抑或是魔鬼,都不再独翼飞行。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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