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的希望落空,强烈的空虚感日夜不停压迫着,他渴望再见她一面,渴望再一次拥抱,渴望彼此心心相系的温度。
一如现在,楚宁脆弱的仰着娇媚的脸,靠在他胸前,流滟的眸光殷殷冀盼着他一记拥抱,一副旁徨无助快哭出来的模样,彻底撕裂了他的心。
“铁宇钧,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怕了是不是?你以为装哑巴就能解决一切?”
“你想听我说什么?”
“我……”屏息以待的丽颜颓然垮下,迷惘的呢喃,“我想听什么?你竟然问我想听见什么?”
难道她表示得还不够清楚吗?难道还嫌她自尊丢得不够?是不是她抗议得还不够?还是嫌她失去得还不够多?
不要这样对她,不要!
已经受够了每一个独自迎接漫漫长夜的孤单,好不容易从自囚的寂寞牢笼里逃出来,亲手扔弃了高傲自尊向他示弱,不要这样对她……铁宇钧,不要这样对她!
“我知道你想听的是什么。”他长臂一个反剪,将馨软的娇躯揉进胸膛,以野兽般的蛮劲狠狠抱紧她,深吸一口来自她发间的香气,填满空虚的肺叶。
熟悉的体温失去又复得,两人深深沉浸在彼此交融的气息里,没有人想挣月兑,无可自拔的沦陷。
“不要放开我,怎样都好……就是不要放开我,永远都不要放开。”带着孩子气的浓重鼻音,楚宁将脸埋进他的胸膛,聆听他心脏跳动的频率,耍赖似的紧紧攀抱着他。
“你想听的不外乎那些陈腔滥调,你想听我开口承认,想要我给你一记深情的眼神外加至死不渝的承诺,是这样吗?”他揽紧她纤瘦的腰肢,薄唇轻蹭她湿了一片的脸颊,不改嘲弄的语调,但柔软的眸色已经泄漏太多压抑的情感。
“去你的铁宇钧!去你的!我真希望能够亲手宰了你……”
“我爱你,宁宁。”
一句不分国度、不分富贵贫贱,一律公平的锁心咒语,猝不及防的炸得她震撼失魂,胸口发疼。
“我不想说出来,是你逼得我不得不说,我真的爱你,爱到想毁了自己。多少次我告诉自己,对你只是一时的迷恋,想催眠自己,你只是一时的幻觉,可是,这样做反而将自己困在虚拟的梦里,那个有你的梦里。”
铁宇钧愿意举白旗向爱情跪地投降,再没有力气假装自己毫不在乎,也没有办法再催眠自己这只是一场游戏。
是巧合偶然也好,是精心安排也罢,他和她一样,疲于惺惺作态,只想依循内心积压太久的渴望,拥有彼此。
他爱她,真的爱她,发了狂似的不能自已的疯狂爱着她。
她爱他,真的爱他,失心疯似的像具行尸走肉也要爱他。
第9章(2)
楚宁哭着抬起脸,不顾丑态的吼道:“铁宇钧,你这个孬种!这些话居然有办法藏得这么深?你打算一路藏到躺进棺材里是不是?就算真是这样,我也会撬开棺材,在你的尸体上跳舞、开香槟,再把你的喉咙割开!铁宇钧,你真是我见过最没用、最可恨的王八蛋,你好可恶──”
“嘘,帮个忙,乖乖闭上嘴。”
“我偏不……”
为节省时间,他略过罗唆,直接扣住她的下巴,含笑的薄唇利落的堵封,将她未完的咒骂一并含吮进齿间,亲口感受这朵野玫瑰的香甜与暴躁,结束无意义的追逐战。
其实他们都一个样。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渴望。
因为渴望太强烈,超乎掌控之外,所以他们双双迷失在爱情的岔路上,绕了一大圈,终于抵达终点──有他的终点,亦是有她的终点。
中途穿插着太多利益交织的浮扁掠影,徘徊在错综难辨的虚实真假中,直到他们抽丝剥茧拼凑出彼此完整的形象轮廓,这场冒险才算是真正画下漂亮的句点。
长年来沉沦在尔虞我诈的狂风骇浪中,习惯了只身面对孤独的感觉一如毒瘾,戒不掉。
日与夜轮替的灰暗时空,形成一道狭缝,铁宇钧任由自己置身其中,放弃了任何逃月兑的机会与可能,直到她翩然而至,站在他面前恶意挑衅,他已麻痹的感官知觉被赋予了全新的感受。
宁宁,如此强悍又不容许谁来侵占她权益的贪婪女皇。
那些生活在唐人街的破碎记忆冉冉浮饼眼前,铁宇钧依稀能够看见长年担任卧底工作的父亲,总是选择在深夜现身,探望惦记的妻儿。
同样是移民身分的父亲,负责调查来自亚洲的华裔移民所组成的黑帮组织,却因为收受贿款的同僚出卖而暴露真实身分,因而惨遭处决,饮弹丧命。
案亲惊恐狰狞的最后一面,清晰的烙印在铁宇钧脑海最深处,动辄牵动神经,引发撕裂般的痛楚,自此之后,他的人生中不再存有“信任”一词。
背叛出卖,唯有无止尽的反覆不定,才能令他安心;时正时邪,穿梭在模糊的灰色地带,取决于权衡孰重孰轻的利益纠葛,用金钱交换尊严,用出卖的快感来弥补儿时的痛苦回忆。
曾经也有人意图入侵他的心,最后的下场却是终生沉睡不起,于此,那是他至今唯一有过的内疚,却也没想到,这份内疚成了束缚他的庞大枷锁。
直到一团赤红的旋风吹散了这样的想法,无坚不摧的理念彻底崩盘,宁宁,狡猾又任性地霸据了他空洞的心。
对于宁宁,他不带任何愧疚,因为他的心已经决定全权交托,无偿赠与。
“宁宁,这是一份蚀本生意,你担负得了吗?”
细细端详臂弯中沉睡的丽颜,徐缓收回紊乱如飞絮的思绪,铁宇钧放纵自己耽溺于这份暧昧的氛围中,不再藏匿。
嘲谑而温热的细吻化作一缕甜蜜,萦绕在酣然恬睡的丽颜耳畔,喃喃絮语。
“宁宁你啊,真是巧合之外的一份偶然,来得这么突然,令我无从防备。”
热烈缠绵之后独自面临的空虚最是难受。
与松软的蚕丝被一块卷成麻花状的娇躯霍地弹起,惊惶的睁大朦胧的眼,体内还残留着尚未完全消退的激/情,余波荡漾。
楚宁茫然看向空无一物的身侧,彷佛被失落怪兽一口吞下,探出颤抖的雪白柔荑抚滑过已然凉透恢复平整的床,须臾,迷蒙模糊了视界。
这个男人是几时走的?为什么她一点感觉也没有,为什么又连一声道别都不说就离开?真可恶!以为她活该让他耍着玩吗?
午夜交缠互换体温时,他明明答应过她,不再欺瞒,不再伪装,不再口是心非,不再故意挑衅,不再不告而别,为什么……
她猜不透他的思考模式,他象是无数的谜凝聚而成,令人永远看不清。
铃铃铃……
床头红铜色复古电话刺耳的响着,有如魔音传脑,逼得蜷缩在床尾的雪白果躯翻来覆去,干脆拿起枕头砸向电话。
电话摔到赭红色的地毯上,持续发出噪音,心口破了个大洞的楚宁粗鲁地抹去鼻水,果身跳下床铺,拿起话筒火大的应声。
“你是哪位一大早等着预约看诊的神经病?!”
“还记得我吗?喜欢长篇大论的楚宁小姐。”
“神经病这么多,我哪会记得你。”哟,是女神经病,真少见。楚宁红肿的双眼朝天花板一翻,犹豫该不该摔上话筒。
“我们昨天才在‘航向拜占庭’谈了一下午的心,难道你全忘了?”做作的娇笑声从话筒传来。“哎呀,昨天忘了向你自我介绍,我是克莉丝汀。”
“嗯哼,有何贵干?”冒牌货就冒牌货,还需要什么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