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濯晨摇摇头,向后挪了挪椅子,起身走到他身边,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有沫沫一个女儿。只要是她高兴,我为她做什么都无所谓……小安,沫沫从小到大最依赖你,把你当成她生活的全部。如果说我不希望你娶她,全心全意待她,那是不可能的。”
“我明白!可是……”他并不爱她。
韩濯晨不等他说完,继续说:“可是,我知道沫沫和你年龄差距太大,要你像照顾小妹妹一样照顾她一辈子,对你不公平!”
“我……”听到这句语重心长的话,安诺寒反而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也是个男人,我知道男人最需要的是什么——一个值得你真心去爱,也能真正懂你的女人……”
“我和萧薇已经结束了。”
“我知道。我和你爸爸商量过,我们希望你去英国做你想做的事,别为了沫沫,错过了你的缘分。”
安诺寒犹豫一下,想了想,问:“那沫沫呢?我离开,她肯定没法接受。”
“沫沫十三岁了,总让她在你的保护下生活,她不可能长大。你离开她,她才能独立,才能和更多的人相处。等沫沫遇到她真心喜欢的男人,你再回来,到时候,我会把这个公司交给你。”
“我不要,你的财产应该留给沫沫。”
韩濯晨笑了笑,语气比他的亲生父亲更亲切:“给了沫沫,就等于给了别人!除了你我不信任何人,公司交给你,我才能放心。”
安诺寒忽然间觉得喉咙被一种深深的感动噎得说不出话。
“小安,你不用内疚,沫沫一定能遇到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
安诺寒拿起桌上的文件,轻轻的文件在他手中变得沉重,因为其中承载了太多理解,信任,和尊重。
“晨叔叔。”他坚定地说:“如果沫沫到了十八岁,还是没有遇到她爱的人,我会娶她……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不要太勉强。”
“不勉强,我会等她长大。”安诺寒离开办公室,关上门。
韩濯晨拿起电话,微笑着说。“唉!小安怎么遗传了你这个破性格,吃软不吃硬。”
“要不怎么是我儿子呢!他同意了?”
“嗯,义无反顾!”
沫沫三天没有跟他说话,无言的拒绝远比以前凄凉的哀求更让人为难。
亚拉河还在静静流淌,银杏的叶子落了一地,安诺寒踩着一地落叶走上山坡。
很多年没有来了,这颗古老的银杏树更加枝繁叶茂,树皮更加斑驳。
他背靠在树干上,失神地着山坡的小路蜿蜒而下……
他上一次来距今已经七八年了。
那年,安诺寒无意中看见安以风写在“天堂和地狱”合同书上的字迹,他惊呆了。在他的记忆中,父亲的字迹绝非如此。
他的字迹该是工工整整,虽也有几分刚毅,但绝非每一笔都是如此刚劲有力,力透纸背。
回到家,他翻开珍藏已久的信件,把每一封信,每一句话重新读了一遍,他懂了……
在他还未出世,安以风便抛弃了他们母子。他拥着别的女人风流快活的时候,别说看他一眼,恐怕连他的存在都不知道。否则,他们第一次在咖啡厅聊天时,安以风的眼神不该那么平静。
这个事实让他怨恨,愤怒,但更多的是失望。尤其是想到他的妈妈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含泪写下一封封信的样子,他真想拿着这些珍藏多年的信走到安以风面前,把信砸在他的脸上,告诉他:“我没有你这样的爸爸!”
他拿着信走出房间,在二楼的扶梯边站住。安以风正睡在沙发上,司徒淳轻轻拿着薄毯盖在他身上,脸上荡漾着无尽的柔情。
“小淳……”安以风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来,额头上渗出冷汗。“小淳!”
“我在这里。”
安以风双手捧住她的脸,仔细地看清她的脸,接着疯狂地吻住她,吻如狂风骤雨一样落在她的脸上,唇上。
她没有抗拒,由着他吻够了,才轻轻推开他,帮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你没事吧?”
安以风含糊地说着:“我又梦见一切都是个梦,‘梦’醒了,我还是个小混混,你还是个警察,你对我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是的。我们在一起了,我们还有小安。”司徒淳柔声安慰着他。
他紧张地抓住她的手。“小淳,你会不会离开我?”
“不会的。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她笑着怕他的肩,说:“我去拿药给你吃,吃完就没事了。”
“我没病,我不吃药。”
“我知道你没病,这些药只是让你释放心理压力的。”
“医生说释放压力还有其他的方式……”
他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手伸向她洋装的领口。
“不行……小安在房间里。”司徒淳尴尬地推开安以风手。
他又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笑着点头,她笑得很开心,很满足……
安诺寒转身回到房间,继续把信珍藏在原来的位置。因为他明白,这场欺骗背后掩藏着一种无言的爱。
第6章(2)
后来,他问过安以风:“你爱妈妈吗?”
“爱!”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她,让她等了这么多年?”
安以风笑了,笑得有点苦涩:“我不离开她,还能怎么办?小安,你知道吗,每次我被人追杀,我都很庆幸……你妈妈没在我身边。”
是什么样的感情可以让女人痴心地等待,男人沉默地隐忍。
即使爱在心里溃烂,触痛每一根神经,也不愿意放手……
他真的很好奇,爱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不记得过了多久,天色渐晚。
蜿蜒的小路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十几年的岁月没有改变安以风一丝一毫挺拔和霸气,因为那是镌刻在骨血里东西。不过深灰色的外衣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以前没有的随性。
安以风坐在他身边,问:“心情不好吗?你不是一直想去英国,你该高兴才对。”
什么叫明知故问?这就是。
安诺寒深深吸了口气。“我担心沫沫,我怕她接受不了。”
“放心吧。”安以风拍拍他的肩,语气和表情像是在安慰他,说出口的话却差点让他呕血:“她连你和别的女人‘偷情’都能接受,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我……”面对这样讽刺,安诺寒暗暗咬牙。“爸,你根本不了解沫沫。她不在乎我跟多少个女人上床,她在乎的是我能不能守在她身边。”
“你怎么知道她不在乎?”
安诺寒实在不知该怎么解释。
十几年的朝夕相处,他看着沫沫成长,沫沫的心思他太清楚了。她想嫁给他,不是爱他,而是她怕长大以后嫁不出去,随便抓一个男人以备不时之需。
他并不介意,也愿意等她到十八岁,因为他相信沫沫长大了,自然会明白何谓爱情,何谓亲情。
到时候,他这个“哥哥”便可以功成身退,把她交给真正爱她的男人。
可是,目前这个局面越来越月兑离他的掌控……
安以风看看他纠结的眉峰,没再逼他:“小安,如果你实在不想娶沫沫,就算了!你去了英国以后,也别再跟她联系……”
他惊异地抬头。“为什么?”
“沫沫需要时间,慢慢淡忘你。”
“我做不到。”安诺寒一口回绝。他不认为沫沫会忘记他,更不能允许沫沫忘记他。
“做不到你就娶她!以后一心一意对她!”
“……”他同样做不到。
“你不想娶她,没人拿刀逼你,可你必须让她习惯没有你生活。你不要给她希望,又不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