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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书 第12页

作者:利语琦

将近十年的感情就这样告吹。

虽然他没道破分手的原因,但想也知道是被劈腿了,温报晴不知该说什么,本以为就算他恢复了单身,也该是段美好情事,谁知……“枝上柳绵吹又少……”呃,怎么把浮现心底的喟叹说出来了?她在干嘛?

他微笑。“天涯何处无芳草。”真是至理名言啊,他不就遇上她这株小草了?

她傻笑。“你中文不错哟……”那么冷门的上片词,他居然接得下去。

“小时候,我爸会逼我背诗词。”如果她肯正眼看看他的表情,就会发现他根本没有她想像的那么难堪。

“是喔……”继续傻笑,她目光四窜,刚才真不该追问下去的,害他回忆起那些不愉快的事,她好内疚咧。

这时候,翟爸翟妈终于端出了午餐,夫妻俩热络地招呼沈先生,他也很健谈,从道地菜肴聊到附近的特色餐馆,长辈口沫横飞地介绍着,他一贯笑笑地接收,暗自计划这几天要和她一起去吃喝玩乐个痛快,乐融融的气氛让温报晴松了一口气,她真希望这里的简朴人文能令他惬意快乐。

“爱吃干面呀?晴晴,有空记得带沈先生去阿英面店喔。”

翟妈妈热切地吩咐着,而她也毫不犹豫点头了,还很义薄云天地跟沈先生掷下豪言:“你有什么地方想去又不知如何去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带路。”

他听了心里暗爽。他不只会变身路痴,还会制造很多问题请她帮忙,老实不客气地将她的热心榨个干干净净,顺道把她拴在自己身旁,培养爱情。

“好,一定告诉你。”一定要追到你。

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愿意牺牲时间带沈书行到处走,即使被打乱了休假计划也无所谓,还跟他玩得很开心。

除了游山玩水、尝尽美食外,他们最常做的,还是画画。她越来越喜欢看他画,偷师的意图十分明显;而他也不藏私,不仅对她的疑问悉心解惑,还用心指导她每一幅实验性的作品。

她在他身上学到了很多很多。

在咖啡厅结帐后,沈书行把所有画具往自己身上扛,只让温报晴抱画纸,步回月眠之时,他问她:“明天什么时间出发?”

“呀?”她轻叫了声,记起后天就要开始上班了,立时垮下双肩。

“中午吧。”唉,时间过得真快,好想留下来喔。

看她垂头丧气的模样,他抿出笑痕。“不想上班?”

“也不是。”想想待在弘风的好处,她一扫沮丧,握拳自励:

“我要加油,多待一年就多一天年假,肯定一年比一年开心!”

“这么不爱上班啊?”他大笑,看她在公司可勤劳了,原来满脑子都是放假。

谁会真心喜欢上班呀!她哈哈笑。“你不懂啦,以前在补习班就只能放暑假,都不能选其它日子的,害我每次回来都不能跟爸爸过生日。”

“爸爸?”他疑惑了,怎么都不见这号人物出现过?

“喔。”她笑了笑,感觉心口揪了揪,但已习惯笑着带过那阵痛楚,“他走喽。”眨眨大眼,她用力眨走眼眶涌起的酸涩。

走了?沈书行听不太明白,正想问。却被她接下来的道歉驱走了疑问,“这星期辛苦你了,害你一直被老板他们误会。”流言被长辈们用力宣传,现在连月眠的客人都误以为他们是一对,她真的感到好抱歉。

“不会。”他哪里辛苦了?被误会了,还乐的咧。“老板只是太关心你了。我看得出来,他们都很疼你。”连带他也一并得宠,老板几乎把他当女婿看了。

她笑笑,不说话了,心忖这真是个特别的假期,特别有压力和假期,唉。

不知她抗拒的心理,他继续说:“做长辈的,当然希望你能找到好伴侣,老板只是想你幸福。”

“有男友就幸福了?”她还是挂着微笑,眼底却渐现不耐。

“那当然。父母不可能跟着你一辈子,你总要有个人在身边——”

“真是幸福的话,哪来那么多的家暴问题?”她打断他的话,怎么又是这种千篇一律的训言?真刺耳。“就算不结婚,光谈个恋爱也能搞出人命,你有看新闻报导吗?台湾每年差不多有四十万人次堕胎,虐待女人的男人更是不计其数,这样也叫幸福?”

他皱了下眉,不禁停下脚步,望向一脸愤慨的温报晴。“你不像想法这么负面的人。”

“我不是负面,是实际。”她强调,也不忘回敬他:“你也不像想法这么老古板的人。”

“我刚才说了,我指的是好伴侣,不是你讲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他眉头紧拢,不解她哪里来的偏激想法。

“看来我举错例子了。”她看着他,深深地看着他纠结的眉宇。“我没有要讨伐或批判些什么,只是觉得爱情不是女人唯一的出路,恋爱也不见得是必要的,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他并无恶意,她实在没道理在他面前乱发脾气的。

她当然明了长辈的好意,但她能照顾好自己,这么多年来,她不是都办到了?

会有这样独立的思维,她实在不像只有二十二岁。

一直不太明白自己为何会喜欢上一个跟自己相差快十岁的小女生,此刻,他总算弄明白了。

“就当我没说过那些话,你别生气。”惹怒她,非他本意。

“没生气。”只是觉得有点烦。

“对不起。”

她忍不住笑了。“都说没有了嘛。”干嘛给她认错?她受不起咧,“可以问最后一句吗?”

“什么?”

“真的不想有个人照顾你、疼爱你?”他眸光炯灼,开始觉得事情棘手了。这几天才觉得自己前途一片光明,怎么突然告诉他原来天快黑了?

般什么东西!

虽然不太明白他为何要咬着这问题不放,但她还是思考了下,才回答:“那样很可怕咧,万一哪天他不想照顾、也不再疼爱我了,那怎么办?”没什么比人心更善变,她又不是爱作梦的十八岁少女;再说,她十八岁时也不曾有过什么恋爱念头。

总为生活奔波的少年时代,那些风花雪月的浪漫自然是无必要的东西;她习惯了独身,也安于现状,真的,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好快乐。

面对她的疑问,他眼底凝起深绪。“听起来,你满缺乏安全感的。”沉声下了结论,他不解到底是什么让她变成这样?外表朗笑连连,内里忧惧重重,好矛盾。

“是喔。”被看穿了,她也直认不讳。“可是,没安全感也不是什么坏事呀,那样不是更能推动自己去争取想要的?听起来像坏事,但反过来想一想,就知道也有它的好处。”这世界拥有太多色彩,哪个颜色最好最美,向来没有绝对的定义。

“我该说你乐观吗?”当以为她悲观,其实不尽然;说她乐观?想想又不对,看着她,他总有些茫然。这女生,是个大难题大考验,倘若“女人如书”的说法成立,那么,她就是他遇见的群书当中,阅读起来最为艰涩的一本了。

“哈,才不,我只是看得太开喽。”她笑了笑,凝望他嘴边的苦笑,竟冲动地问:“你呢?还为那件事不舒服吗?”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对他……好像关心过度了,会不会太鸡婆了?

她习惯充当劝说员,但别人要不要听随他们便,她不会再说第二遍,怕烦到别人也累到自己,但是沈书行……下意识地,她希望他快乐,不要他被那件事螫到知觉麻痹;很反常,也很奇怪,但她告诉自己,这只是她仗义的性子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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