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他觉得不该让纪子礼一直接受英才教育,至少不是由小就开始学起。
正当他在思索怎么解释时,辛子仪适时的开口。
“哥哥,爹地教的是一种仁者胸怀的同理心,中国有句谚语叫以仁治国。”
“中国?”
“对啊,我拿那本书给你看。”辛子仪爬上椅子,伸手拿书柜最上层的成语故事十二集,这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床前故事书。
呼!幸好。纪哲平松口气。
纪子礼从认字开始,耳濡目染的全是数学、语文和商业基础芭念,举凡和经营企业有关的知识才是他必须吸收的,至于童话、寓言这种属于儿童休闲刊物,则不在应念的书籍中。
他接过辛子仪递过来的书。
中国成语故事?这是他第一次接触的休闲刊物,可以看吗?他瞥视一眼后方的父亲。
他没有反对,那看看吧。
翻开第一页,纪子礼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书中的人物吸引。
就这样,纪哲平教导辛子仪数学,纪子礼则坐在床沿看起故事书,很安详的全家和乐画面。
它并非千金难买,却是第一次出现。眼眶盈着泪,辛品萱小心翼翼的阖上门。
孩子需要父母的爱,缺一不可,为了两个小宝贝好,她应该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
第4章(2)
夜,深沉。
辛品萱翻来覆去睡不着,稍早的画面一直困扰她。
两全其美……说来简单,但执行的困难度不可预知。
她拍软枕头,重新调整睡姿。
欲速则不达,她应该先睡,至少让脑袋净空,明天……不,今天早上八点还要上班呢。
抬头瞄了一眼夜光显示的闹钟。三点,她只剩五个小时可以睡。
睡觉、睡觉。
在平稳的呼吸声中,她闭上眼睛,可以感受到附和似的心跳,和呼吸的节奏形成催眠曲,慢慢的,她的意识飘在空中。
“凯文,是我!”
辛品萱在睡去之际听到了纪哲平的说话声。
凯文?是他的死党?她还记得他言谈风趣,为人正直,当初还多亏有他当和事佬,也稍稍安抚她的不安。
“对,我准备下个月回美国。”
他要回美国?那小礼呢?
“还有一个礼拜,我已经考虑清楚,你不必再劝我。”
凯文想劝他什么?
“不管品萱答不答应,小礼和小仪一定要和我回美国。”
小礼、小仪?美国?辛品萱蓦地睁开眼。这是恶梦吗?
“我们已经决裂了,不是吗?”他幽幽的声音,伴随着叹息。
虽然他刻意压低声音,却依旧清晰的在空气间回荡。
辛品萱由惊愕到不敢置信。他居然……居然在算计,难怪他坚持要住在这里,莫非他打算趁她去上班的时候,偷偷带着小孩离开?
原来十年不见,他的霸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卑鄙,枉费她还……不对,她怎么可能有心动,她是心恸!
她不敢大力呼吸,甚至动作,屏着气,拉长耳朵,她知道他还在讲电话。
太小声了,不晓得什么缘故,他的讲话声细微到不可闻,要不是黑暗中,床柜的分机还闪着怵目惊心的红灯,她可能会以为他挂线。
不管再怎么集中注意力,还是窸窸率率声,不行,她一定要知道他们在讲什么,说不定关系着带小仪、小礼离开台湾的事,他要怎么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带他们走。
辛品萱小心的拿起话筒,慢慢贴到耳边,其间,她用薄被捂住口鼻,以免呼吸声泄漏窃听的事实。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会依计画,其他的事就麻烦你。”
“嗯,Bye!”
糟糕!辛品萱忙不迭的同时挂上电话。晚一步,没听到他们说的时间、地点或方式。
在她懊恼的同时,一门之隔的纪哲平靠着沙发床背,仰望着天花板。
他明白这是一记险招,成功就如置身天堂,失败就万劫不复。
只是没有她的这十年,他已经尝够万劫不复,再糟也不过如此。
品萱呵!妳可知道,我等着妳,十年了!
※※※※※
辛品萱辗转难眠,好不容易在天刚露白时分入睡,却让一记喇叭声惊醒。
天亮了!老天,她根本睡不到两个小时,一颗心惴惴不安,深怕自己睡得无警觉,让……小礼、小仪?
辛品萱跳起身,冲出房门。砰的一声,门板因为她过于用力,甩上墙壁,发出巨大的抗议声。
两个小孩正襟危坐在餐桌前,咬着土司,显然被门声吓到,一脸惊愕,其中以辛子仪为最。
“妈咪,妳怎么了?”纪子礼回过神问。
同时,纪哲平也从厨房探出头,深深的看了辛品萱一眼,淡淡的代替她回答,“妈咪只是作了一个恶梦。”
辛子仪相信,马上一脸同情,“那一定很可怕,所以才能把爱赖床的妈咪吓醒。妈咪,妳梦见什么?”她扯着母亲的衣袖。
“妈咪……忘记了。”幸好,孩子们还在。虽然是回答女儿的话,但她的视线紧盯着纪哲平,充满防范与戒备。
“妈咪,妳肚子会饿吗?”再度扯着母亲的衣袖,辛子仪坚持要获得关注。
辛品萱低下头,慢慢的抚过女儿的头发,“让小仪这么一问,妈咪真的有点饿了。”
“爹地早餐准备了起司、德国香肠、生菜,还有法国面包和法式土司。”辛子仪拉着辛品萱入座,并且一一介绍桌上丰盛的料理。
纪子礼则起身帮她拿了一个白瓷盘,俐落的帮她装餐点。
“谢谢。”她声音很小,但是是对他说的。
“妳没睡好吗?还是身体不舒服?妳脸色很糟,要不要今天请假休息?”纪哲平有点担忧,将新鲜的柳橙汁放在她面前。
“嗯,妈咪的脸色是很苍白。”纪子礼将餐点放在她面前,附和的说。
“妈咪是生理期吗?”辛子仪问道。记得妈咪每到生理期时就会这样,印象最深刻的是妈咪还曾经痛到在地上打滚,那时候她吓死了,幸好这次爹地在。
辛品萱的双颊染上红霞,“不是。”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两个今天不是跟教授约好要去看科学展,爹地先送你们过去,让妈咪好好吃早餐。”
送?不行!辛品萱慌乱的插嘴道:“我有话要跟你谈,让他们自己走过去,反正很近,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孩子们四目相对,马上就决定由纪子礼负责开口,“爹地,我们自己去好了,你就和妈咪好好聊聊。”
好现象,本来妈咪都一直回避爹地,至少他们两个就没看他们有什么亲密的交流,好不容易妈咪开口要进一步的接触,说什么他们都不能当电灯泡。
糟糕!要谈什么?辛品萱脑袋空白。那是她一时心慌找的借口,哪有什么事情要跟他讲,难道问他什么时候要带走小礼、小仪?这不就打草惊蛇?
不行、不行!她直摇头。
“妳不想谈了吗?还是妳摇头有别的意思?”一旁等她开口的纪哲平,带着狐疑的眼神看她。她怪异的举动不只这项,向来早上都要三催四请的她,今天居然自己乖乖起床,还夸张的七点整就出现在餐桌旁。
回过神的辛品萱四处张望,“小礼他们呢?”除了饺子懒洋洋的躺在客厅凉凉的地板上,屋子里就剩他们两人。
“他们刚刚跟妳说再见就出去了,妳想谈什么?”纪哲平单手托着下巴,侧靠椅背,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修长的腿偶尔会擦过她的,毛茸茸的看起来像猩猩。
半瞇着眼,他看起来很舒服似的。辛品萱退开身子,试图留些空隙,谁晓得他马上进犯,更甚者还用毛毛腿摩擦着她,害她一阵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