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留人不留心,要是她还想逃呢?”他迟疑地问。
“她不会,除非我看走了眼!”他的回答斩钉截铁。
边关暗自想:冷姑娘要是知道主人的此番“谋略”,定会伤心。
然而,穆怀远并无这样的忧虑,也没有为终于留住了冷秋霞而面露喜色。
他注视着火盆,思考着不久前与冷秋霞的交谈。
无论怎样,他得尽快找人调查冷家发生的事,如果真如冷秋霞所说,那个霸占了“冷香玉”的冷二爷,是杀死她父亲的凶手的话,他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他帮她,她也会帮他!
眼前出现她说这话时的神态,仿佛是在告诉他,这个交易公平合理,谁也不吃亏。可他却不满意,因为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到底想要什么?他说不清,也不愿深思。
第4章(2)
“边关。”他皱着眉头吩咐道:“我得离开几天,这次你不用跟着我。”
边关大吃一惊,以为是自己先前的话惹恼了他,忙哀求道:“奴才自小就是堂主的随从,哪有随从离开主人的?以后奴才保证再也不敢多嘴了,求堂主饶了奴才这一次,让奴才跟着去吧!”
“你胡说什么?”穆怀远瞪着他。“虽然你确实有点多嘴,可我并没怪你。这次不带你出去,是因为我要你帮我做事,你可别想偷懒!”
边关当即转惊为喜。“奴才不敢!奴才还当堂主生气,不要奴才了呢!”
“怎么会?你是我用顺手的拐杖,少了你,我可不习惯!”
他这窝心的话,让边关真的笑了起来,问:“堂主要奴才做什么事?”
“等一下。”穆怀远转身,就着案桌上的笔墨,在竹简上挥毫。
边关从小陪侍他,自然也识字,看出那是张药方子时,不由暗自纳闷。
开了两帖药方后,他搁下笔,指着第一个。“你先去药铺抓这副药,熬好后送给冷姑娘服下,连服七日。七日后,如果我还没回来,你再抓这副一一”
他指着第二帖方子。“这个只需服三日便可,我已注明在上头,仔细看。”
“堂主是……是要奴才亲自替冷姑娘熬药吗?”边关知道不该问,可实在是太惊讶了,主人竟要他伺候一个一一卢儿?
“没错,她得忙大事,没时间照顾自己。”他不以为忤地说:“因此我让你留不给她熬药,并留意她的行踪。”
哦,这才是他被留下的真正理由:看住她!
难道主人担心她再次逃跑?
“奴才明白。”藏住疑问,他机灵地说:“奴才一定每日盯着她把药喝了。”
穆怀远满意地挥挥手。“墨迹干了,你去吧。”
边关卷起竹简,又问:“堂主要去哪里呢?”
“长安。”
毫无疑问,一定是为了冷家的事。
边关暗想,刚才在门外听见冷秋霞述说沦为奴隶的经过后,他就知道主人一定会为她出头,因为主人已经把冷姑娘当成了他的财富,而他是从来不许任何人伤及他的财富的!
穆怀远已经离开了半个多月,其间又下过一场雪。
火盆里的煤炭,发出监色的火焰,将作坊烤得暖暖的。秋霞在石锅上洗磨着玉石,感到身体轻松,精力充沛。
这都得归功于穆怀远。是他让她连服了十日的药,再加上生活安定,得到了较好的休息,困扰她很久的干咳症全都消失了。如今她的胸口不再闷痛,干裂的嘴唇和嘶哑的喉咙也渐渐恢复正常,就连本以为会终生留在面颊上的丑陋伤疤,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平复,只留下一条浅浅的白色细痕。
她真的很感谢他,她丝毫没想到,在他临走前,竟亲自为她开了药方,留下他的贴身奴仆每天为她熬药送药,并督促她服下。
他的这番安排不仅让一直想凑钱买药为她治病的燕儿和玉蝉高兴,连她吞咽着那苦苦的药汁,心里也生出了几丝甜味来。
她同意燕儿和玉蝉的说法,这药是堂主对她的关怀。
不过,她绝不赞同燕儿的暗示,好像这药包含着堂主对她的特别情谊似的;也不会轻率地同意,玉蝉认为这关怀后面包藏着阴谋的说法。
对她来讲,这不过是件很简单的事。她身上有病有伤,作为主人的穆怀远关心她,给她买药治病,无非是为了让她有健康的身体,帮他干活,哪有那么复杂的含意?
想起玉蝉的怀疑,她忍不住看了眼坐在不远处把玩玉石的边关。
这段日子,这奴仆确实时常跟着她,可她相信那是因为他每天要给她熬药送药的缘故,怎么可能是穆怀远派来监视她的人?
唉,玉蝉大概是自小苞随她爹爹押货运货,经历过太多风险,习惯对人疑神疑鬼了,她都已经跟穆怀远保证过不会逃走,他又何必再找个人盯着她?
她暗自笑了,好姐妹关心她,这她知道,但这次她们真的想太多了。
她承认,逐日恢复的健康状况改善了她的心境,尤其每天能平静地做自己最喜欢做的事一一琢磨美玉,她的心情已不再那么压抑。然而,家仇血恨仍如同一块巨大的顽石,沉重地压在她心头。
她不知道穆怀远是否按照他所承诺的那样,帮她搜集到了证据。
他这次离开,应该不会是专程为了她的事,但她相信,不管是为了什么事情离开这么久,他都会抽空去长安“冷香玉”。因此她急切的想知道,他是否见到了堂叔?是否寻到了爹爹的奴仆,或其他证据?
她很想打听他的行踪,却无从打听,有好几次她想问他的侍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卢儿打听主人的行踪,这实在有点逾矩!
可是,他真的去太久啦!
“边关,堂主每次出去都这么久吗?你可知他何时回来?”
憋在心口的话,自然而然地流出了口,她有点尴尬的抬起头看着坐在草墩上的边关。好在这么多天的相处,她与他已经成了好朋友,他并没有表现出异色。
“堂主有好多产业要照顾,每次出去的时间长短都不一定,有时很久没消息,有时突然就回来了。”边关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从为她熬药后,他对秋霞有了更多了解,他喜欢她的安静有礼和善解人意,没事时就爱跟着她。开始时自然是为了完成主人的嘱付,后来则成了习惯,即便在她停止服药后,他仍喜欢跟着她。
为了让她对主人多点感激、敬畏之心,他多了个小心眼,故意把主人亲自为她配药,并留下他照顾她的事,以及主人其他好心助人的事通通讲给她听。
可他的目的似乎很难达到,这个一天比一天更美丽的姑娘,从不对他的主人发表意见。就连他明确要求她做出回应时,她也只是回以淡淡的笑容,好像他说的人与她根本没关系似的。
不过今天听到他的回答,他发现她的表情有了很大的改变,虽然双眼仍盯着璞玉,但语气已不再平静。“你是他最贴心的奴仆,怎会不知他的行踪?”
好极了,看来冷姑娘的心并不冷,她还是很关心主人的!
边关高兴地想,他是个机灵鬼,当然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但他不能告诉她。
主人没有允许他向其他人说明行踪的话,他是绝对不会泄露一个字的。
“再怎么贴心,我也只是个奴仆,堂主怎会把所有事都告诉我?”
秋霞不相信他的话,可又想:他忠于主人,是个好奴仆,自己不能怪他。
于是她没有再问。
“边关,堂主回来了,快去伺候!”
没多久,作坊门外有个守卫高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