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圣霖便一一讲给严清音听。开头几个都还算过得去,没有什么大问题。
“然后他们就问我对薪资的要求啦。”
“你说了多少?”这个问题是最难答的,说少了,自己吃亏;说多了,老板不满意。这个度很不好抓啊。
唐圣霖竖起一根手指。
“一千吗?”少了点,但应该不是不请他的原因吧。
“才不是。”唐圣霖猛摇头,“清音,你也太小瞧我了吧。一千?怎么符合我的身价啊。我说的是一万!”
“一万?!”严清音真想把唐圣霖踢出窗外,“要死啊你!难怪人家不要你,你胃口也忒大了吧。”一万!他以为自己是谁啊。她给他圈的都是普通职员的工作,对于没经验的他,当然只能从基层做起。他却居然这样给她狮子大开口!
“一万我还嫌少呢,过去我一个月的零花钱可远远不止这些。”为什么清音的反应和那些人一样?他的要求真的很过分吗?“真的太多的话,那我下次减到七千好了。”委屈一点就算了。
“能给你一个月三千,你就该偷笑了,少爷。”七千?他还真敢开口。
“三千?”唐圣霖叫起来,“那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存够钱买房子啊。”
天!他已经在想着买房子了?“我拜托你不要那么好高骛远,好不好?存钱买房子这种事当然要从长计议,慢慢来的。”
唐圣霖背过身不说话。工作他都已经找自己不喜欢的了,为什么连工资都要开这么低。他好可怜。唐圣霖就像个小媳妇似的,陷入自怨自艾的中。周身还散发出旁人请勿打扰的气息。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
唐圣霖还是没有找到工作,他的脸也越来越黑。
试问在面试时也臭着这样一张包公脸,哪家公司会要他?
严清音惟有出下策,靠托关系一途了。她打电话给舞影,请她帮唐圣霖留意一下有没有什么工作他可以做的。
“哦,我们公司的公关部正好请人,你让唐圣霖来试试吧。”公关部?好像跟唐圣霖的专业没什么关系,但还是可以去试一试。反正他也说对经济管理没什么兴趣。
可当严清音把这条消息告诉唐圣霖的时候,他却非常排斥。
“工作我可以自己找,不用别人帮我。”
“你自己找要找到什么时候去,已经快一个月了,不是嫌工作不自由,就是嫌工资少。这份工作工资也不多,一个月两千,你爱干不干。我不管你了。”严清音说完就回房间去了。
唐圣霖犹豫了一晚,最后还是决定去了。
因为是舞影介绍的,又是段守恒的朋友,他很顺利地就被录取了。
下个礼拜一正式开始上班。
段守恒已经从香港回来,面试完后,他约了唐圣霖下班后去喝酒。
看完电视剧,唐圣霖还没有回家,严清音正想先去睡觉的时候,门铃却响了。唐圣霖没带钥匙吗?
从猫眼望出去,是段守恒,还有醉得不省人事的唐圣霖。她把门打开,段守恒扶着唐圣霖走进来。
“清音,不好意思。这家伙今晚猛灌酒,我拦也拦不住。”
段守恒抱歉地笑着,一对桃花眼内却见不到丝毫的歉意。这个男人永远是这样。嘴里说着亏欠,面上却是坦然。读书时,见多了他甩女生时的这副嘴脸。
“喝!我还要喝……”唐圣霖忽高忽低地叫着。
严清音捂着鼻子,手指了指沙发。
“你把他扶到沙发上去。”
段守恒将唐圣霖扶上沙发之后就走了,剩下严清音一个人对着醉酒的唐圣霖。
“唐圣霖,你真是会给我添麻烦。”叹口气,她去卫生间拿了湿毛巾和一只垃圾筒出来。
“呕——”果不其然,唐圣霖没一会就开始吐了。
她别过头,伸手用垃圾筒接住他吐出的秽物。等唐圣霖吐干净了,吐舒服了,她把垃圾筒放下,拿毛巾替他擦干净嘴。然后把被子抱出来,替他盖上。
应该没她什么事了吧,终于可以去睡觉了。伸个懒腰,严清音朝睡房走去。
“清音。”
咦?好像是唐圣霖在叫她,一回身,一个身影就直接压下来。她撑不住,双双倒在了地上。好你个唐圣霖,想借酒行“凶”不成。
“清音。”唐圣霖又叫着。
他的嘴唇与她的耳朵之间只隔了一寸,气息喷在她的耳内,痒痒的。可他满嘴的酒气就让她非常受不了。她用尽力气推开唐圣霖,爬起来喘了口气,又转身拿了床被褥枕头铺在地上。再将唐圣霖慢慢拖上去。
“清音,我是不是很没用?”
严清音一呆,看向唐圣霖的脸。他的眼睛仍闭着,应该是在说醉话。
“清音,我……我不喜欢这份工作。”
“清音,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清音,我想吃葡汁鸡翅……冰糖甲鱼……蟹粉狮子头……”
“清音,你别叫我走……走这么多路,我好……累。”
“清音,我可不可以……不做……这份工作。”
“清音,我……好累……”
“清音……”
“清音……”
严清音跪坐在地上,努力分辨唐圣霖出口的每一句醉言醉语,听着他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她的名字——
清音……清音……
上班两周,公司居然就给唐圣霖吃了盘炒鱿鱼。舞影打电话来告诉她的时候,她真是难以相信。
“他啊,不适合做公关。不懂看人脸色,不会对人卑躬屈膝,妄自尊大,对客户态度不好,今天更是出言不逊,和客户打起来了。公关部的经理说,不能再给我和守恒面子了,一定要把他给解雇。”
按掉手机,严清音精神恍惚地上完两节课,立刻赶回家。一推开门,便听见电视机的声音,唐圣霖正瘫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松口气,还好他回家了,没有在外面闲逛或者又去酒吧买醉。
换上拖鞋,她先进厨房拿了两罐可乐,坐到唐圣霖边上,打开一罐,递给他。却在看到他的脸时呆住。
唐圣霖的左边眼角发青,还渗着血丝,嘴角则肿着。
是了,舞影说他跟人打架了。
她把可乐放在茶几上,去卫生间翻出医药箱,找到红药水、棉花棒和胶布。
“把脸转过来,我帮你处理伤口。”
唐圣霖把脸慢慢转过来,望进严清音的眼睛,一片沉静。
清音用棉花棒沾了红药水,小心翼翼地涂上他的伤口。
“清音,我被公司开除了,你不生气?不问我为什么跟人打架?”当他被经理叫到办公室,收到解雇信的时候,他惟一想到的就是被清音知道,她一定又会生气了。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直接回了家。真是很奇怪,明知清音会生气,会骂他,他却不躲在外面,甚至连一点这样的念头都没有。
听到清音回来,他也不敢看她,怕看到她或生气或失望的表情。可没有,清音竟没有生气,也没有对他失望?
“为什么打架?”她只想知道这个。
“那家伙……我们曾经一起玩过,就是你说的那帮酒肉朋友里的一个。他是公司的客户……我知道的。可我还是受不了他看我的眼神,充满嘲笑……我真的受不了。”
严清音给他的嘴角贴上胶布。
“只是眼神你就受不了了么?”
“我——”唐圣霖想为自己辩解,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对。
“算了。”严清音又坐回沙发,把茶几上打开的那罐可乐递给唐圣霖,“反正你也不喜欢这份工作。”
唐圣霖喝了口可乐。好甜。
“清音,你真的不生气?”真是奇迹,清音居然不生气。
“不气,不气。你啊,都让我气饱了,我怕再气下去,就要炸了。”严清音站起来,准备上厨房弄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