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晚饭吃过了没?”
严清音换上拖鞋,直接向厨房走去。口有些干,想找水喝。按亮厨房的灯,“唐圣霖!”她尖叫,分贝高得能把整栋楼的人都吵醒。
这还是她的厨房吗?原本雪白的墙壁上红的、黄的不知沾了什么东西,似一张调色盘;地板上盐糖洒了一地,还有流理台上打翻的酱油汁在一滴滴地往下滴。走近煤气灶,竟一脚踩到锅铲,油腻腻的。灶上一只锅子里黑黑的,根本看不出它本来的面目;另一只不锈钢的锅子则已经烧成焦黄,怕是洗不褪这颜色了,而锅盖还没有影踪。洗碗池里有吃完的比萨盒子。再看电饭煲上的灯还亮着,她关掉电源,打开盖子,糊的。他是要熬粥吗?
跑到沙发边一把将唐圣霖从沙发上拖起来,严清音已经气极了,“你对我的厨房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啊。”唐圣霖闲闲地说,眼睛却不看严清音,“你让我自己解决晚饭的嘛,我就自己做喽。没想到要做一顿饭这么难,最后我只好打电话叫了比萨。”
“你一开始叫比萨不就好了,现在厨房被你搞成这样,你还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今天你不把厨房给我恢复原样,就别想睡觉!”严清音冲唐圣霖喊完,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喉咙似要烧起来般。
“我才不要!你在外面玩得开心,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要我自己解决晚饭,那我就解决给你看喽。”只是他一并把厨房也给解决了。
严清音明白了,他是存心的。
“不是你说我不跟朋友出去玩不好吗?我现在去玩了,你又不高兴什么?”
“我叫你出去玩,是要你带我一起去。我成天呆在屋子里都快闷死了,无聊死了!”现在倒好,她出去玩了,留他一个人在家,他是更无聊。
“带你一起去?”严清音愣住,“我的那些朋友你又不认识。”况且,他要用什么身份出现在她朋友面前,她又要怎么来介绍他。说他现在跟她一起住,但他们是普通朋友?说他是唐氏破了产的小开,没钱没地方住,所以借住她家?她跟朋友出去玩一向AA制,到时候她还要付他那一份的钱,以他那么好面子的个性,心里又要不舒坦了。
“不认识又怎么样?你带我去了,大家不就自然认识了。”唐圣霖不服气地说。
“我不跟你辩,反正你去把厨房理干净。已经十一点了,我明天还得上班,我要去睡觉了。”严清音累极了,她现在只想上床睡觉。
唐圣霖重新躺回沙发,“好啊,你去睡好了,我也要睡了。”
“我说了,你不把厨房整理好就别想睡觉!”严清音道。
“我就不弄!你能拿我怎么样?”
不想再继续跟他罗嗦,严清音找到唐圣霖带来的袋子,从电视柜上拿起他的银黑色头盔——他把车卖了,但留下了头盔作为纪念。把头盔塞进袋子里,扔到门边。
“我是不能拿你怎么样,但这里是我的家,我想我还有权利请你出去。”
“我不走!”唐圣霖躺在沙发上不动。
严清音去拉他,却拉不动。本来一个女人的力量是强不过男人的。
“你不走就去把厨房弄干净!”
“我不走!我也不弄厨房!”唐圣霖的大少爷脾气发起来是不会听任何人的话的。
严清音瞪了唐圣霖半天,唐圣霖也回瞪着她。哼,看她能把他怎么样。却料不到严清音的下一个举动是转身回房,“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房间的门。
就这样?唐圣霖望着严清音关紧的房门反倒不自在起来。可他也还在气啊,所以别想用这招来让他就范,他是绝对不会妥协,也绝不会去整理厨房的!
早晨起来的时候,严清音就发觉自己的喉咙非常难受,去倒水喝——意料之中,厨房还是昨晚凌乱不堪的样子。唐圣霖躺在地上,盖着被子,睡得死死的。
她已经没有了火气。唐圣霖天生就是以自己为中心,希望别人都绕着他转的那种人,要他学会为别人想,体谅别人,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还是跟平时一样,严清音准时出门上班。等她关上门,唐圣霖的眼睛就睁开了,他爬起来,走到厨房门口探头看进去,确实乱得很。
不管它……他在心里拼命说着。同时决定今天不呆在家里,出门转悠去。
在避风塘坐了一天,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清音正蹲在厨房的地板上,擦着污渍。茶几上摆着饭菜,看样子清音已经吃过了。
他坐上沙发,拿碗盛了饭来吃。
吃饱后,他望了厨房一眼,清音正走出来。
他立刻过去,“清音。”叫了声,却不知接下去该说什么。
严清音不看他,径直往房间走去。唐圣霖不自觉地拉住她的胳臂。
“放手。”严清音冷冷地说。
唐圣霖一惊,“你怎么了?”她的嗓子不复平时的清清润润,变得有些沙哑。
严清音用另一手拉开唐圣霖的手,不再说话,走进房间,把门关上,剩下唐圣霖一个人在客厅。
今晚又听不到清音弹琴了,他想。心里像失落了什么。
他把脏的碗筷盘子拿到厨房洗,他洗得很慢,很小心,怕自己手滑又打破了。
厨房已经被清音整理干净,恢复它纤尘不染的样子。
洗好碗,冲干净手,他瘫在沙发上,只有墙上的钟声陪伴。
清音已经三天没有跟他说话了,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冷战?他想要跟她和解,但又不知如何开口。给她买了润喉糖也没用,她对他还是那么冷淡。
他的心情就跟外面的天气一样恶劣,有风有雨。
雨?
清音应该没有带伞吧,上午可还是晴天呢。啊,他要去给她送伞,清音见到他不畏风雨,跋山涉水地去接她,一定不会再生他的气了。老天还真是会给他制造机会。
想到就做,他找出两把伞来,直奔她就职的学校。
严清音大学毕业后留在了母校教书,任小学部的音乐老师。她喜欢小学生,他们是纯真的,没有复杂的思想,也不会有早恋的烦恼。对她来说也比较容易教。
拦了辆出租车,一个小时后停在了鸿为的大门口。因为学校规定外来车辆一律不得入校,他只有付钱下车,打了伞往里走。小学部就在一进校门的左手边,在绿树掩映中一幢五层楼的红砖墙建筑。
走在鹅软石铺成的小道,两边开着白色的小雏菊,还有一个秋千架被雨打得湿了个透。踏上阶梯,他收了伞。
熟悉的琴音穿透雨声,从长廊尽头传入他的耳中。是清音在弹琴。他慢慢朝琴声走去。
墙壁上满满的涂鸦之作,有些因经年累月,淡去了颜色;有些是新画上去的,色彩鲜艳。路过的每间教室都亮着灯,老师正在讲台上讲课,下面仰起的每一张脸都是稚女敕的。他过去也这样的吗?
站在音乐教室的外面,透过玻璃窗,严清音正坐在钢琴前弹奏耳熟能详的《DoReMi》,她弹一句,唱一遍,再重复弹这段,教学生们唱。严清音嗓子哑了一天就好了,她唱起歌来算不上天籁,却让人听着舒服,就跟她的琴声一样,带着温暖阳光的味道。
时间的流逝,唐圣霖感觉不到。直等到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从教室里涌出来,他还有些意犹未尽,叹时间过得太快。
严清音合上琴盖,站起身,一抬头发现唐圣霖就站在门外,呆了一呆。
“你怎么来了?”
唐圣霖走进教室,坐进椅子内,手模过光洁的桌面,“好久没回来这里了,真有些怀念。还想到不少学生时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