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清音,这可不能怪我,我怎么知道地上会有眼镜。”唐圣霖为自己辩解。这真的很奇怪,不是吗?“眼镜为什么会在地上?”
是啊,她的眼镜为什么会在地上?严清音想想想……不起来。她不记得了。
“你走路的时候为什么不小心一点?”她反诘。
“我——”他顿住,语调变得有些无力,“清音,我好饿,没力气同你争,到此为止,好不好?”泡面的香味一直在诱惑他。
“好。”她也很饿。
她真不明白自己,从来不与人吵架,连大点声争论都没有,惯于息事宁人的她,却总会对唐圣霖得理不饶,没理也不饶。如果换了别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踩坏了她的眼镜,她只会笑笑说没关系。可对着唐圣霖她却说不出这三个字,或许是因为她知道“对不起”这三个字,永远也不会从唐圣霖口中说出吧。
她蹲下来,把泡面放在一边,开始捡拾眼镜的碎片。
唐圣霖再次迈步朝厨房走。
“啊——”一声惊叫从厨房传出。
“啊。”痛。
就像连锁反应,唐圣霖的叫声害严清音被碎片割破手指,流出血来。她站起,气极地回头。
“你又怎么了?!”
“严清音,你干吗把泡面摆在地上?!”
几乎是同时出口的责问。
严清音低头,看见唐圣霖脚边被踢翻的泡着面的碗,以及他湿了的裤腿。不由在心里吐了吐舌。
“烫死我了!”唐圣霖弯腰,把湿裤管翻起。
一滴血滴到了地上,引起他的注意。他顺着血滴往上看,瞧见了严清音受伤的手。他上前一把抓过她的手,“喂,你的手受伤了,OK绷放在哪里?”
“应该放在卫生间里吧。”严清音不确定地说。
唐圣霖走进卫生间,找了半天才找到。走出来发现严清音又蹲在地上,收拾着碎片。
“你手都弄伤了,还捡什么捡。”他拉起她,帮她的伤口贴上胶布,“你是不是习惯随手把东西乱放?”如果是,就不奇怪眼镜为什么会在地上了。
“顺手嘛。”她一直都这样,也没出过什么大问题。只是有时会找不到东西而已。可房子里多了他,他就又是踩坏她的眼镜,又是踢翻她的泡面。也许真不该让他住下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清音。”他的肚子又在向他抗议了,“好了,我要去泡泡面了,饿死了。”
他还没吃过泡面呢,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从前不屑于吃这种廉价又没营养的食物,可现在在没得选择的情况下,尝试一下新鲜事物也不错。当然,这并不是他在安慰自己。
“顺便也给我泡一碗。”严清音交代。
“不是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吗?”唐圣霖终于走进厨房,一路没有再踩到或踢到什么东西。哈利路亚!
严清音跟着他走进厨房,指点他摆泡面的地方,“是你把我那碗已经泡好的面踢翻的,你自然有责任再给我泡一碗。对了,你知道怎么泡吧。”
“是你自己把面放在地上的,怎么可以怪我。”虽然嘴巴上这么说着,唐圣霖还是拿出两包面,两个碗,开始给自己,也给严清音泡起面来。
没吃过猪,也看过猪走路。他没吃过泡面,可从前念书住宿舍的时候,还是看室友泡过的。
“吃过早饭,你记得把外面的地板打扫干净。”
“为什么又是我做?!”唐圣霖正在倒热水,听到严清音这么说,差点把热水倒到碗外头。
“那是你的腿造成的,自然由你的手来清理。”严清音说得理所当然,见唐圣霖又想开口为自己喊冤,她立刻竖起受伤的手指,“还有,因为你的关系,害我的手受伤了。”
唐圣霖无语。
“你……在做什么?”严清音见唐圣霖取了双筷子,仔细地把一只碗里的胡萝卜丁挑出来,扔进洗碗池。
“帮你把胡萝卜去掉啊,你不是不吃的吗?”他记得清音最讨厌吃的就是胡萝卜,他应该没记错吧。在学校食堂吃饭的时候,清音都会把菜里的萝卜夹到秦舞影的碗里。
“是……我是不吃胡萝卜的。”严清音呆呆地说。
“呐,泡好了,吃吧。”唐圣霖把碗和筷子交到严清音的手里,自己拿起另一碗吃起来,“嗯,还挺好吃的嘛。”
手里的面碗有些烫,烫到心底里去。她看着唐圣霖从面前走过,在客厅的沙发坐着吃面。右手不自觉地搅着碗里的面……
惘然。
吃完早饭,严清音换了身外出服,准备上眼镜店去配副新的眼镜,再顺便逛逛街,她已经好久没有逛街了呢。唐圣霖自然跟着她一起出门。还好今天是休息日,不然没了眼镜的她恐怕又得请假了。
走出小区,严清音往公车站走去。
唐圣霖走在她的身侧,却不甚明白,便问:“清音,不坐车吗?”
“当然坐啊,从这里往市区搭18路就行。”嗯,她住的地方交通还算便利,四通八达。
“搭公车?”唐圣霖停步,“为什么不坐出租车?”想到搭公车要和许多陌生人“肌肤相亲”他就受不了,碰上人多、高峰时段,不但没位子坐,要站着,还有变成沙丁鱼的可能。天!他才不要去受罪。
“唐圣霖,你现在很多钱吗?要搭出租车,行,你自己去拦吧。”严清音不理他,继续朝前走。
唐圣霖无奈地只有快步跟上,她干吗老戳他痛处。可恶!
走了十分钟之后,来到车站,站牌下站了不少人。唐圣霖被吓住了,这些人该不会都是要乘那什么18路吧。
严清音等在站牌下,今天的公车一定不会太空。双休日,大家都往市中心游玩购物。
等了快十分钟,来来去去了不少公车,它们停住,走下来一些人,走上去一些人,又留下来一些人。人比起刚才多了一些,看来都是同路人,却一直不见他们要搭的公车的影子。
唐圣霖有些不耐烦了,“那什么该死的车,为什么还不来。”
严清音对他的抱怨仿若未闻,又等了一会儿,终于见到他们的公车驶来,慢慢停下来。人们一窝蜂拥向车门,你推我搡。
唐圣霖从未见过这种阵仗,不禁呆住了。严清音推了他一下,他方才反应过来。他们来到队伍——姑且称之为队伍——的最后头,等别人全上去了,才跨步登上公车。
投下零钱,“往里走。”严清音对唐圣霖说。
一直挤到公车后面,她在稍空的地方拉着扶手站住。
“坐几个站?”唐圣霖问。这是他第一次坐公车,却并不是个能让人愉快的经历。
“三个。”虽然路程并不太长,可往市中心的路往往会遇上堵车,会耗费不少时间。
车里人多,空气浑浊,有点闷,她伸长手拉开车窗。风撩动她的发,清爽的空气扑面而来,顿时舒服许多。
鲍车很快陷入排成长龙的车阵中,如蜗牛般前进,车窗外人行道上的行人也走到前头去,不见了踪影。坐在窗边的老太太“啪”地把车窗又重新关起。
“喂,你——”
唐圣霖没能继续叫下去,严清音拉了一下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这时车到站停下来,严清音拉着唐圣霖的手,下了车。
“到了啊,不是说要三个站?我们才坐了两个站。”唐圣霖步下车后问。
严清音放开拉着唐圣霖的手,“还有一个站的路,也不是太长,我们走过去好了。”反正接下去的路会很堵,说不定用走的还快些。
“用走的?天,清音,你是不是想累死我?”唐圣霖非常不满地说。在家里要他清理地板,清理了半天;到了外面则先是逼他坐公车,受闷气,然后还要他走一站路。一开始坐出租车的话,不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嘛。真是,这点钱也要省,她当老师的工资很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