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别说这二十五年的隔阂,他可是万恶的狐君,他们怎么会接受他?
宋君澜的自白不啻是道轰隆隆劈下的巨雷,震得向允怀答不出话,向父更是满脸痛苦,不能接受这说法。
“说什么傻话!爹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怎么可以不认祖归宗?”
他冷漠的看着眼前的老人。“你没听清楚吗?我是狐君,是日向堂的敌人。”
向父摇了摇头,冲动地向前握住他的手。“就算是狐君又怎样?你是玉梅的儿子,会这么做肯定有你的理由,而且我也听说了,狐君是义盗不是吗?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你就回来吧,爹会好好补偿你的。”
宋君澜怔忡地盯着覆在他手上那双满是皱纹的手。这人为何不鄙视他、批评他的作为?这样他才能更理直气壮的挥开这双手啊。“有意义吗?我们之间是那么的生疏,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是比较轻松?”
“有意义的。你都可以不当狐君,鼓起勇气去寻找另一条生路了,为何不试着和你爹重新开始?就算生疏又怎样?你们是血脉相连的父子,肯定能找到最好的相处方式,而且,我相信你娘一定也很希望你能跟你爹相认。”辛柚罗忍不住插话。
一直像个旁观者守在他身边的她,清楚看见了他对亲情的期待与退缩,她想为他做些什么,想拉他一把。
宋君澜看她说得激动,一张粉脸红扑扑的,不禁回想起儿时娘总爱说他长得太像她了,如果他能像他爹该有多好,那么,她就能借着他的脸思念他爹了。
娘是如此深爱着这男人,在九泉之下,肯定也是盼望着他们父子能相认吧……
向父见他没响应,以为他无动于衷:心急的把小儿子拉来帮忙。“允怀,快要你大哥回到向家认祖归宗,他是你哥哥啊……”
向允怀仍处于震惊之中,无法相信自己和他竟是亲兄弟的事实。
“对了,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宋君澜。”他忡怔回道,在看到父亲一遍逼开心的念着他的名字时,他心底的某处也塌了软了,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辛柚罗捏了捏他的手臂,微笑的传递给他鼓励的眼神。
他胸口涌上一阵暖流,在一记深呼吸后,重新面对他的父亲。“我愿意认祖归宗……可是,曹县令在通缉我,我会连累你的……”
第9章(2)
听到他愿意认祖归宗,向父自足欣喜若狂,转头希冀的看着小儿于,“允怀,你一定有法于帮你大哥的,对吧?”
向允怀在父亲的苦苦请求下终于回过神,恢复了平时的沉稳镇定,也在极短的时间内想到解决的法子。
“曹县令做过的缺德事不少,肯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弊端,只要一件件的挖出来,逼他认罪,他就无法为所欲为了。”
当然,他也考虑过现实面,曹县令若追查到是他救了宋君澜和辛柚罗,定不会放过他,因此他不能坐以待毙,得先出手将曹县令的势力和官位连根拔起才行。
宋君澜没想到他会想出先发制人这一招,还真有点钦佩他。
察觉到投来的视线,向允怀平静的回望。“你呢?想帮忙吗?要是伤势太重没办法帮忙,也不用勉强。”
他愣住,没想过自己竟会有要和他通力合作的一天,一时很难适应。
“君澜!”辛柚罗看他沉默不语,拉了拉他的袖袍。有过一次前车之鉴,她还真担心他和向大哥会一言口不合的打起来。
虽然前嫌尽释,但斗了多年,宋君澜还是本能的想和向允怀分出高下。
他是绝不会输给他的。
宋君澜高傲的抬起下巴道:“我能做的事可多了,我可是你口中的狐君,有什么事难得倒我?”
曹县令除了强娶民女、苛征税收外,四年前还挪用朝廷提拨下来建造路桥的工程款享乐,导致路桥在偷工减料下承受不住水灾的摧残而断裂,惨死三十多余人,当然,在有人顶罪下,他完全幸免于难。
于是,向允怀找上当时顶罪入狱的那人家属,他的家人皆为儿子抱不平,指证历历儿子是受到曹县令的胁迫才答应顶罪的。
但,捉到这把柄还不够,必须还得找更强、更严重,连他的靠山都保不住的弊端,免得春风吹又生,几年后曹县令又再度作威作福。
这时候宋君澜出马了,他和阿智等人负责轮流盯着曹县令的动向,费了一番工夫终于被他们捉到狐狸尾巴,曹县令竞和贩卖私盐的头子勾结,牟取暴利。
贩卖私盐,逃避缴纳沉重的盐税获利可是重罪,若能上报,曹县令这下想翻身都不可能了,因此,他们兄弟分工合作找起证据,也找上准备辞宫返乡的邓师爷。
宋君澜对邓师爷是心存感激的,要不是邓师爷的帮忙,他和辛柚罗也无法顺利月兑困,所以他想救邓师爷,让邓师爷逃过这桩私盐案别受波及,当然,前提是邓师爷必须要与他合作,帮忙找出曹县令贩卖私盐的证据。
由于邓师爷也不希望看到更多百姓受害,很快便答应和他合作,只是宋君澜和向允怀也担心他们找齐证据呈上去,可能会反被左相一派的人吃案,功亏一篑。
但也许是老天爷想帮他们一把,没多久便传出左相因错判国事而惹皇上震怒的事,所有朝中忍耐左相嚣张作风已久的臣子们纷纷趁机扯他后腿,将他过去做下的一件件不得见光的肮脏事全呈给皇上。
想当然耳,曹县令与人勾结贩卖私盐一事爆出,自身难保的左相也保不了他,甚至还有人拿这件事来质询左相是否有包庇,非得闹到让左相垮台,再无翻身机会为止。
而在各方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刑部便派官兵至曹县令的府邸押羁他,早一步接到探子通知的曹县令正在收拾家当,顾不得妻子和几名美妾都还在睡梦中就想连夜逃走。
他从金库里拿出一迭迭银票,心想得带多一点才有办法东山再起,可没一会又顿了下,像想到什么似的搥胸。舅舅都失势了,他要怎么东山再起?
可恶!他怎会那么倒霉的被揭发贩卖私盐的事,他的不幸都是从未君澜和辛柚罗被救走后开始蛇。
听他的属下说,当时真是活见鬼了,他们两人竟是被戴着狐君面具的人救走,但他压根想不到那个假冒狐君的人是谁。
至于最初调查到他贩卖私盐的人,似乎是向允怀底下的人,他不明白,他跟向家无冤无仇,还曾经帮忙找过辛柚罗,为什么向允怀要捅他一刀?
而不只是向允怀扯他后腿,连邓师爷也背叛了他,竞在辞宫前一天挟带他贩卖私盐的账册离开,就是那本册子将他的罪行全数揭露,没有起死回生的余地。
这些可恨的人,迟早有天他会找他们复仇的!
什么影子?处在盛怒中的曹县令怱地瞄到左侧有道影子闪过,登时鸡皮疙瘩爬满了手臂。他好像看到一道人影……还是鬼?
冷不防地,一张银色狐狸面具脸孔从屋梁上倒吊突然乍现在他面前,吓得他往后一退,手上的包袱咱地落了地。
“还记得我吗?”来人跃站定,面具下抿紧的唇微掀,吐出冰冷的音调,令原本就微带寒气的夜更冷了几分。
曹县令瞪大眼,结巴了,“狐、狐君?!”这人定怎么进来的?不对,他怎能怕了这人?他深深吸了口气,逞勇道:“宋君澜,你竟敢自己送上门?来人啊,快进来捉人!”
但,万籁俱寂的深夜里,除了他的嘶吼声外,什么都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