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什么?面前的她一丁点幽怨的眸光,就教他心乱如麻?
“对不起,或许是因为在你身边,我……很放松,所以讲话有点不知节制了。”他尝试厘清心头纷乱的感受。“我刚发现,我很喜欢有你陪伴的感觉,很轻松、很自在,这感觉有点陌生,我还不太适应。”
“你喜欢我陪你?”他颔首,她眸中重燃光芒。“有多喜欢?”
他偏着头思索,这几秒的沉默,她只觉彷佛有几个洪荒那样漫长,直至他唇线微弯,“……我说不出来,总之,很喜欢。”超乎他以为的喜欢。
啊,她心飞扬。“这该不会又是你的玩笑话吧?”
“是真心话。”
“你的喜欢,有可能变成——爱吗?”她问得大胆,心跳不已,却见他笑了,轻而无奈地笑着,笑得她困窘。
“有什么好笑?”
“我不是笑你,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执着?”
“你又为什么始终不爱我?”她反问,他哑然,答不出来。
“是啊,感情的事,就是这么难以解释,没必要追究为什么,只要问爱或不爱,不是吗?”
“难道你就不怕我是因为一时伤心寂寞,把你当替代品,拿你递补?”他严肃地问,她是太信赖他,还是爱得太盲目?
怎么不怕?她涩然一笑,毅然道:“递补——又怎样?我并不是补哪个女人的缺,只想补你人生的缺,想和你在一起,组成属于彼此的那个完整的圆,我知道我无法替代你难忘的过去,至少能成为你的未来,让你伤心寂寞的那个人,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了,至少,你还有我……”随着他渐渐炙热的眸光,她吶吶地热了两腮,说不下去了。
他动容地凝视她,只知道她爱他,却从不知她的感情如此深邃无垠,胸膛内某些寂然凝固的感觉被撼动了,忽然想起学长单南荻的话——爱得入骨,把全副心思和感情都放到她手里,她一翻手,你的世界整个支离破碎,你还执迷不悟吗?
“你……爱我吗?”她鼓起勇气问,他若有所思的侧脸显得温柔,眸光却冷静而遥远。
“我喜欢你。”
她问的是爱,他回答的却是喜欢,这就是他对她的真实感觉吗?她难过地咬住唇,他忽然倾身靠近,被他阳刚而温热的气息包围,她霎时忘了所有的不安和疑惑。
他以手背轻碰她脸颊,粗糙的肌肤滑过她敏感发烫的颊,她心跳狂乱,无法反应。他举止轻柔,充满呵护的怜惜,浅笑温柔而俊魅,但他态度冷静得近乎冷漠。
“或许,我们可以试着交往看看。”
“试着……交往?”
“嗯,可以试试看。”他倦了,不想再去追逐刻骨铭心的感情。他不爱她,对她只有淡淡的喜欢,但此刻,他留恋这样温馨恬淡的感觉,和她交往,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愿意尝试。他问:“你愿意吗?”
夏香芷缄默,盼着他爱上她,她盼了多久啊,怎会不愿意?
那么她愿意吗?他说:试试看,他是她十年的魂牵梦萦,她对他而言,却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尝试?他为了田馨妮而疯狂,却不是非要她不可,令她心如刀割。
但他的的确确对她动了情,他眸中蕴有淡淡柔情,她从他轻淡的语气听见一丝真挚,她悸动不已又彷徨不安。
这淡薄的真心能维系多久?她不敢问,也不想知道,只想把握。他第一次向她敞开心房,她除了义无反顾地踏入,别无选择。
漾开一抹恬静而隐匿所有心思的微笑,她毅然颔首。“好啊,就试试看吧。”
第4章(1)
天气晴朗炎热,炽热的南风卷着聒噪的蝉鸣,豪迈地霸占了全世界。今天阳光特别好,亮到让人睁不开眼睛。
曹亚劭难得请假在家,这是他在一小时内第四趟下楼了,跟坐在涉发上写稿的三弟早就聊到没什么好聊,他默默过去整理一下茶几上已经很整齐的报纸,没事找事地把玄关踏垫挪一挪,最后若无其事地过去调整百叶窗,顺势往窗外望去,过程中,他步履缓慢,左手始终扶着腰后。
对面的夏家门窗紧闭,寂无动静。
还没回来吗?他有点担心,她说陪母亲去医院做例行检查,中午前会回家,现在午饭时间都过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有这么大一株人影杵在旁边,坐在沙发上写稿的曹季海实在很难专心,他把笔电一搁,推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开口了。
“腰痛就好好休息,不要走来走去,那么想知道人家回来没有,打个电话问不就好了?”不似自家二哥魅力粗犷,曹季海面目深刻而俊秀,说话向来斯斯文文的,此刻望着兄长的目光有点狡猾。
“我不喜欢老是坐着躺着,走动一下感觉比较好。”早就打过她手机了,她关机,曹亚劭索性不上楼了,就坐在窗边等待,因为腰疼,他入座的姿势很缓慢,左手仍旧扶着腰。
他这副模样实在很滑稽,曹季海努力憋笑。“你老实说,你跟香姊去垦丁三天两夜,到底做了什么“好事”?你为什么会伤到腰?”
“不就说了是冲浪失误吗?”
“少来,你冲浪是老经验了,怎么会失误?”曹季海不信。
“你难道没听说过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我只知道你这症状和姿势,跟我一位朋友很像,他号称“一夜七次郎”,每次他向女友“证明”他对得起这个外号后,隔天走路就像你这样。”曹季海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俊脸满是揶揄。
曹亚劭哼声。“你朋友是肾亏,我这是运动伤害,差很多。”
“运动伤害不一定和肾亏有关,肾亏却肯定会导致运动伤害啊。”曹季海斯文的镜片后闪着限制级般的光芒。“碧海蓝天气氛好,你们白天穿得少少的玩水,晚间一起过夜,我就不信你坐怀不乱。”
“你以为我们是青蛙,到了水边就要交配吗?”嗟,思想龌龊,曹亚劭嗤之以鼻。
“呃,所以,我们不用期待“小青蛙”的诞生了?”
“什么青蛙,连蝌蚪都没有。”曹亚劭没好气。
“那爸要失望了,其实是他要我来探你口风,希望你学大哥的榜样,对香姊积极一点,手脚快点,先有后婚也没关系,他已经在翻农民历,看适合嫁娶的日子了。”
“……他是怕我过了保存期限还是怎样?干么这么急?”他们交往还不到一个月,老爸帮他冲什么进度啊?
“他不是怕你过期,是怕香姊被人抢走,他太喜欢香姊了,你们好不容易有点进展,他当然急着要你们定下来。”曹季海轻咳一声。“他还说,反正我们家有三兄弟,哪个娶她都一样,你再拖拉的话,就让我娶香姊,他也很赞成。”
遭到一记犀利的瞪视,他立即申辩自清。“我把香姊当成准二嫂,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就算你有也没用,她的心思一向只在我身上。”曹亚劭浅笑,不禁有丝骄傲,他不爱炫耀,但若说她的死心塌地没有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就太矫情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可以收起那种得意洋洋的思心表情了,那——你们的进展究竟如何?”
老爸成天叨念着要夏香芷当儿媳,他也挺欣赏这位气质优雅的邻家姊姊,不过还是尊重当事人意见,只要二哥喜欢,他是乐观其成的。
好不容易两人真的交往了,可是,这几天他仔细观察二哥,总觉得二哥的内心别有文章。
“……现在到底是爸想知道,还是你自己好奇?”